●10月15日（四）(第四章)（2 / 2）

一杯奶茶配薯片。

高晖不知道曾连喜收拾完要往哪个方向走。他为了下车而下车。至于能不能见到曾连喜，他不确定。

反正也不是非见不可。

他今天才算认识曾连喜。以前知道班上有这号人，但名字和人对不上。

高晖吃完一包薯片，喝完半杯奶茶，抬头看见曾连喜从便利店门前经过。他出去喊住了人，同时将另一杯早已买好的奶茶端在手上，向着曾连喜晃了晃，问：“宵夜？”

夜风并不清凉，曾连喜忙了一晚上，满头大汗。冰奶茶是一大诱惑，另外还有高晖灿烂的笑容。他羡慕这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两人坐在餐桌，面向玻璃窗。

曾连喜难得先开口：“你住在这附近吗？”

“不是，过来接人经过这里。想吃宵夜就进来了。”高晖咬了咬吸管，啜起几粒椰果，“真是巧。”

“我出来散散步。”

“嗯。”既然曾连喜不愿意说出自己捡废品的背景，高晖也不会强行揭穿。

高晖来往的同学多是外向性格。曾连喜这样寡言少语的，和高晖玩不到一个圈子。但高晖却隐约记得，这个人在班上似乎总是小心翼翼。现在捧起奶茶了，也只抿着小小的一口。

高晖忽然说：“如果再遇到那群小流氓，一定别跟他们客气，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的渣滓。”

“谢谢。”曾连喜的外地口音稍稍上扬，并且发音比较重。

“你刚来南城？”

“八月份来的。”

曾连喜太安静了，要是遇到一群人聊天，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高晖在脑内搜寻了一轮，好不容易找到几句和曾连喜有关的话题。那是开学后的几天，何冠说，曾连喜没有参加班干竞选，但以他的成绩是没问题的。

高晖当时问谁是曾连喜。何冠解释是新来的转学生。但具体是谁，高晖没有留意。

“听说你以前的成绩很不错。”

“还好。”

曾连喜的同桌也是个内向的同学。高一时，同桌是最安静的，自从曾连喜来到班上，那一位反而属于活泼分子了。

幸好高晖为人热情，他伸出手揽住曾连喜的肩，凑上去说：“说起来，鬼屋的老板让我们去做兼职，明天正好是星期六，想不想过去赚点小钱？”

“明天我有事。”曾连喜惦记那个文件袋。

“噢。”高星曜回了家，高晖不喜欢待在家里，他得想想明天去哪里打发时间。思考的时候，他的手仍然搭在曾连喜的肩膀。

曾连喜陷进了回忆，仿佛有种被箍住脖子的窒息感，他轻轻地啜了一口奶茶，忽然打了个喷嚏，身子一震。

高晖抬起手。

曾连喜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做动作时，他发现高晖右手臂上有一条伤痕，皮肤裂开细长的口子，渗出血来。看着是新伤，至少放学的时候，曾连喜没有见到这个伤口。他默默离座，到收银台结账买了什么，回来直接递给了高晖。

高晖愣了一下。

曾连喜指了指他的右臂说：“贴一下吧，还有血。”

高晖定定地看着曾连喜，表情凝固了似的。他再低头瞥一眼自己的右臂，伤口藏在袖子下，他在车里故意卷起袖子，无人过问。要不是心细，谁也发现不了。

他接过创口贴，摩挲了几下，说：“一份别有深意的礼物。”

“礼物？”这倒不至于。

“送来的不就是礼物吗？”高晖撕开创口贴，将可爱的哆啦a梦贴在右臂上。他弯起眼笑，“说起来，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幸运星？曾连喜坐下了，正好看见奶茶杯上绘画的满天星。

“今天发生了接二连三的好事。”高晖摆了个“耶”的手势。

没有人对曾连喜说过“幸运”两个字，从家人到朋友，因他不幸的人接二连三。他很怀疑：“真的吗？你觉得我能带给你运气？”

“当然了。”高晖按一下右臂的伤，“这也是其中之一。”

无论这是不是真心话，至少这一刻，曾连喜得到了欢喜。他眼睛里闪了闪微光。

高晖见到曾连喜耳前碎发上的湿汗：“秋老虎真讨厌啊。你老家也这么热吗？”

“嗯。”夏天时，炎热就像巨浪一样扑面而来，烧得人心惶惶。

“这边习惯吗？”

“习惯了。”只要离开灼热的巨浪，曾连喜觉得南城是一座清凉的城市。清凉的同时，他的同学很热情。

正如朝晖，灿烂热情。

闲聊完毕，两人推门出去，慢慢走下台阶。

各自道别，曾连喜转身往回走。

“曾连喜。”高晖站在原地，一会儿后喊住他。

曾连喜回过头。

高晖扬了扬右臂：“谢了。”曾连喜是唯一一个发现这一个伤口的人，连他的父亲都没有见到。

曾连喜仔细地记下高晖的笑容。

回到家，他对着小镜子看了自己很久，试图模仿高晖的笑容，扯了扯嘴角。

为什么高晖可以这样自然又灿烂？

而镜中的人，生硬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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