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宝贝(1 / 1)
下面的这个故事,我是听我父亲讲的,我的父亲叫杨哈斯,奶奶叫达兰花。
我出生在一个叫“黄帽子坟”的小地方,名字很奇怪,很吓人,村头有三棵大树和一个大土包。我也曾问过这个怪名字的来历,父亲不说,奶奶也不说,都说小孩子问这事儿干啥呀,说了也不懂。
或许,是懂的不想说吧。
我打小就没有见过爷爷长啥样儿,没有人告诉过我。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竟然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爷爷”这种称呼。现在,我的老家早已是物是人非了,那条在小时候还偶发洪水的大河滩种上了水稻,整个村子就像一个发面捏的小小婴儿,哭累了,闹累了,沉沉地睡在了一个小小的沙坑里,离大城市赤岭有二百多华里。
在黄帽子坟村的附近,还有一个挺大的村子叫漠北,百十来户人家,比只有十来户人家的黄帽子村大多了。
在漠北村的西边不到五里地,沙丘一个接着一个,跌跌撞撞地奔向远方。没有风霜雨雪的时候,那大漠静悄悄的,死一般的沉寂。可当那沉重的躯身抖动起来的时候便是人间的灾难了。据赤岭志记载,这一地区曾经刮起过一场飓风。而我的奶奶达兰花说起那场风就更玄乎了,“大白天的,突然飞沙走石,还不到抽一袋烟的工夫,天黑得不见五指,躲在屋子里,听见外面‘呜呜’的风声不是好响,牛车掀翻了,驴棚马圈刮倒了,驴马牛猪狗都不是好叫,透过窗户纸只见外面用柳条夹的杖子编的笆都在着火。”
那场大风刮了一天一宿。
终于,风停了,天晴了,人们从蜷缩的屋中走出来,发现仅一个漠北村,刮失的或刮死的牛马驴就有数十头匹。而遭灾最严重的还是那个叫梅林地的村子,房屋和人家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大大的沙包成了那几户人家永远的归处了。那一个个圆滚滚的沙包像是一群刚刚吞噬完人和牲畜的魔鬼,正在晒着太阳酣睡。
打那以后,梅林地村便不存在了,改叫沙咀子了。每当奶奶领着我经过那几个大沙包组成的豁口时,听着那个名字,总会心有余悸,比黄帽子坟听起来还要吓人,总感觉那静悄悄的大漠在张着血盆大口,随时会把我和奶奶吃掉。现在想想,当时刮的就是一场很大的沙尘暴,只是那时没有准确的专业用语,只笼统地叫做大风罢了。
这天下的事情总是阴完了阳,在不断地变化着,今天好了明天可能坏了,这辈子富了下辈子可能穷了,今天出门儿可能风和日丽,明天出门儿可能风雨交加,谁能说得清道得明。上苍把大漠丢给人类的同时,也把生机和绿色馈赠给了河边的人们。
西辽河从上游带来的大量泥土冲积出沿河两岸肥沃的土地,这才有了漠北村,有了漠北村周边的那些扭扭歪歪的老榆树、老柳树,有了绿油油的玉米地、谷子地。肥沃的土地和滔滔的西辽河水养育着河两岸,让人们衣食无忧。
听奶奶断断续续地絮叨过,这里的大多数村子在早年间都是老刁家的外窝铺。所说的外窝铺就是有钱人在离家较远的地方,雇几户人家为他收拾地亩,派个亲门近支的人给他管理收租。奶奶还说,漠北村附近的这些依稀能看到几棵老榆树或老柳树,在早年间可都是连着片的大林子,特别是那些空了心的老柳树,粗的得四五个人拉起了手来才能围得住,藏进仨俩人都不会被人发现。于是,就有人躲在这林子里干起了截道的营生,砸杠子。他们不但打劫行人的财物,就连衣服也要扒光,叫打白条。
那一年的冬腊月,赵三秧子到林子边捡被风吹折的干树杈子做烧柴,就见一个赤身裸体的中年人蹲在几块冻牛粪旁伸着手像是在烤火的样儿,见有人来只是呲着牙傻笑。赵三秧子知道,这是冻懵了,要不是遇着人救他,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得冻挺了身子。赵三秧子二话没说,死拖活拉地拽着这个中年人跑了二、三里地,又把自己的破皮袄披在他身上,还没进家门就喊女人快烧水。赵三秧子家的房子虽然也是四面透风,但总算比外面背风要暖和得多。过一会儿,锅里的水烧开了,炕也烧热了,两碗热水喝下,那人也就缓了过来。
原来,这个险些没被冻死的人姓刁,名叫富贵,在赤岭街有一个杂货铺子。这次是想趁着年关下来讨债,没想到叫人断了道,损失了钱财不说,还差点儿丢了命。三天后,刁富贵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赵家,但两家不断来往,成了异姓兄弟,并发誓下辈子人再下辈子人也是最亲近的兄弟。刁富贵比赵三秧子大两岁为兄,称赵三秧子为三弟。
刁富贵知道赵三秧子家里穷,就常给他捎几个钱去接济他。可赵三秧子嗜赌成性拿钱不当个钱,三块两块大洋十天半个月的就输了个精光。老婆孩子别说吃几顿像样的饭,就连裤子都穿不上。然而赵三秧子却拍着屁股说:“别看我赵三穿裤衩,可耍钱有两把。”
结果,遇到了大歉年,赵三秧子吃糠吃得拉憋肚,蹲在房后空地里一、两个小时不起来,还嗷嗷直叫,让老婆和儿子撅根小棍子从腚眼里一点儿一点儿往外剜。但不久,这个大男人还是被折腾得骨瘦如柴,走起路来都打晃。赵三秧子卧炕不起了,他老婆子悄声对他说,“要不把那玩艺儿卖了吧,救命要紧。”赵三秧子灰黄的脸色变得青黄,憋住一口气说:“你这败家的老娘们,你说这话,要遭雷劈呢,老太爷,土匪把刀,架到脖子上都没,没交!”他老婆子只好抬起巴掌无力地打自己嘴巴两下说,“算我没说,行了吧?”赵三秧子老婆子说的“那玩艺儿”是赵家祖上传下来的一件宝贝,是祖祖辈辈舍着命保护的一件宝贝。
刁富贵听说赵三秧子饿倒了炕了,把自己家仅存的四碗小米给送来。可赵三秧子无福享受,只喝了半碗没掺野菜的小米粥就咽了气。临死前,他还想着把两个儿子叫到炕沿儿前断断续续地说:“啥时候,也别忘了你刁大爷。”接着,他抬了抬手,似乎还有要说的话,却只能张着口瞪着眼憋了半天,还是一口痰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撒手去了。赵三秧子的老婆子,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哭着说:“他是有心事儿,死也没闭上眼,两个小子一个二十五、六,一个二十一、二,都没说上媳妇啊,他心不甘啊!”没隔两个月,老婆子也追着老头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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