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投笔赴戎机 尽忠难尽孝（2 / 2）

“客气啥？”

......

火车在河北省石门火车站停站时，何景芳便离开了同学们，他要回家里看看，尔后返身继续南下。何景芳回到家乡，把自己投笔从戎，报效国家的想法跟父母一说，父亲何荫蜜沉吟道：“何家为师教学已履数辈，我指望你能继承我教学职业，做一名老师。”何景芳回答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做为老师，也不能忍看同胞成刀鬼。”母亲任德民说：“孩儿言之有理，你投笔从戎我赞成。”父亲何荫蜜还想张嘴说点什么，此时，也默许了。

何景芳见到妻子谷玉岭，一一告诉其详情。谷玉岭沉默不语，她担心：在战场上打仗生死未卜。女儿妞妞出生两周岁了，头上梳着两个小抓鬏，圆圆的脸庞，瞪着大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陌生爸爸，一言不发，好奇地抚弄着爸爸的短髭。谷玉岭对于丈夫当兵的做法，内心有抵触情绪，她也想有个完整的家，她不想独守空房做个活寡。何景芳看着妻子的反应，知道自己为了学业，没有尽到家里男人的责任，心里感到了内疚。郝景芳对妻子谷玉岭说道：“你有嘛想法，想好了告诉我。”何景芳放下女儿妞妞，自己做起了家务活来。

距野庄东偏南四公里处，有一村庄叫北周卦，村里有一个族长叫聂聘三，又称聂席臻，曾毕业于黄埔军校，是第六期学员。聂聘三为了响应民国政府号召，回到家乡藁城做兵运工作。此时聂聘三在郝梦龄手下担任某团团长。

几天后，何景芳打理好家务，计划明后天从石门坐火车赶到武汉与同学们回合。这日，他闲来无事，便想出去上外面散散步。他刚出家门，便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两道卧蚕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此人身穿一袭蓝绸衣裳，足蹬一双黑色白底鞋，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绒袜，骑着一匹白骢马大摇大摆拐进了对门。

对门是他叔叔家，叔叔叫何洛莲。在村里，何洛莲是个大管事，什么民间纠纷、婚丧嫁娶等等，皆有求于他。只要何洛莲一出面，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些乡亲赞语着实让何洛莲名副其实。由此，来何洛莲家的人，每天都有，致使家里门槛都踏成了弓形。倘若细加巴获（观看），凹处竟是光溜溜明滴流。

何景芳深谙常事，便微笑礼让。这个骑马人下马拱了一个揖。

及至何景芳外出回家，妻子谷玉玲说：“小嫂子找你有事，你过去看看。”

小嫂子叫聂春爱，是叔伯三哥何洛莲的老婆。

何景芳刚进四哥院里，小嫂子便迈着轻快碎步出来接应，“笑仁，你过来给孩子他舅舅歇会。”

何景芳看到刚才见到那位壮士坐在圈椅里。同时此人从椅子里站起来。二人施礼过后，何景芳才知，此人叫聂聘三，是小嫂子的哥哥。聂聘三回来的任务是征兵，趁此机会便见见久未谋面的妹妹。聂春爱是娘家唯一一个女孩，在娘家被哥哥弟弟视作宝贝。娘家有什么事，好事多给妹妹，兄弟们谁也不说嘛。照顾老得（俚语指家里老辈人），哥几个平摊，谁也不让聂春爱算股。

二人酒酣耳热，越谈越投机。

何景芳问道：“大哥（礼貌语）跟郝梦龄干，你觉得怎么样？”

“郝梦龄也是咱们藁城人，这次征兵藁城人去的挺多的。”聂聘三回答道，“郝梦龄与人为善，处事做事都是在前头，众人赞誉郝梦龄有担当富有正义感。”

随后，何景芳便把自己与同学们南下之事对聂聘三说了个明明白白。聂聘三深受感动，他握着何景芳的手，恳切道：“贤弟，郝梦龄将军征兵目的就是要精忠报国，拯救国难于水火之中，倘若贤弟赴差，幸哉至甚！”

“郝梦龄深具燕赵慷慨之士，很得国民政府要人的青睐。”聂聘三接着补充道。

三

郝梦龄，字锡久，与郝景芳是老乡。郝梦龄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由于家境捉襟见肘，贫穷不堪。碍于家庭条件的限制，父母省吃俭用供梦龄读了三年私塾，就跟着父亲干起了庄稼活。郝梦龄长到十四岁时，便到临县一家广货店当学徒。

期间，老板对郝梦龄经常甩脸子出恶语，不仅如此，还想法设法找借口觅毛病从他那几个少的可怜的工资内进行克扣，让郝梦龄少年之心深受创伤。

郝梦龄辞掉工作后，日子依然窘迫。他为了糊口饭吃，便下定决心投奔表哥魏益三。斯时，表哥魏益三供职于东北奉系军阀，他看到表弟郝梦龄千里迢迢只身投奔自己，便对他特别关照。

郝梦龄不仅崇尚武艺，还对读书情有独钟。魏益三掌握了表弟的情况后，便安排他到陆军军官小学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郝梦龄的勤奋好学，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保定军官学校深造。

郝梦龄从军校毕业后，便再次投奔在奉军供职的表哥魏益三处，并升任营长一职。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奉系军阀张学良少帅依靠郭松龄训练新军。其中，表哥魏益三与郭松龄是陆军大学的同学，故此表哥坚决支持和帮助郭松龄搞军事训练工作。

第二次直奉战争以后，郭松龄反对奉军进关，不愿意参与军阀混战，对于大帅张作霖投靠小日本，郭松龄等部更是持反对意见。郭松龄部为了寻找新的靠家，遂和将军冯玉祥秘密约谈，并于民国一十四年冬月在滦州召开誓师大会，号令部队共同响应倒戈反对奉系军阀。

斯时，表哥魏益三充任郭松龄部炮兵司令兼参谋长。没想到，时隔不久，由于叛徒告密，郭部倒戈一事以失败而告终，首领郭松龄被杀。

少帅张学良派人找魏益三进行劝说，希望魏益三带领部队回到奉军。表哥派郝梦龄做为代表给与答复道:“有杨宇霆在，恐怕产生矛盾不能好好相处，对于张将军而言，还是图报于将来吧！”

魏益三郝梦龄哥俩秉持郭松龄遗志，在山海关布下军队把守着关口，以阻止奉军与日军进入山海关。后来，魏益三归属将军冯玉祥麾下身肩国民军第四军总司令，郝梦龄任旅长。时隔不久，魏益三郝梦龄率部移防保定。

因国民军发饷时有拖延，为了创收，魏益三便利用从东北弄来的车皮，在石门市与高碑店之间做起了客货运输业务，以此来解决部队的军饷。次月，皖系军阀吴佩孚东山再起，冯玉祥孙岳等处境越来越窘迫，将军冯玉祥准备把自己部队开往西北，以图安稳立脚之策。魏益三手下拥有多门重炮不方便搬运，军饷发放全凭火车跑运输所得收入进行支配。魏益三考虑再三决定不撤往西北，便在石门市周围布置防务，对山西晋军河南直军加强戒备。

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军队也要师出有名。

为了重塑军队威望，事后一个来月，魏益三发出响应和平运动通电，遂将部队改称“正义军”，以表示维护正义拥戴和平。魏益三部独立之后，直系军阀首领孙传芳等人便派人四处活动，企图拉拢这支部队。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对“倒戈将军”魏益三将军早就下了通缉令讨伐令，魏益三一看情形不妙，出于自保原则，便投入到了吴佩孚账下。

同年六月中旬，魏益三部参加对南口国民军的围攻。吴佩孚委任魏益三做第三路军总司令，为全军左翼，出紫荆关向蔚县西河营进攻。同年八月，南口战役结束，魏益三部缴获对手枪弹辎重很多，军事势力大大增强。

斯时，北伐军已攻占岳州，皖系军阀深受重创，吴佩孚南下仓皇逃命而去，魏益三部返回石门市集结待命。不久，魏益三率部奉命开往信阳一带驻防。北伐军攻占武汉市之后，多次派人与魏益三联络，力劝魏益三部归附北伐军。这时，吴佩孚所建立的皖系军阀命运多舛日薄西山，各派军阀势力拥护张作霖就任安国军总司令，吴佩孚试图联合奉军反攻武汉。魏益三获悉后，大发雷霆坚决反对与奉军联合，为了寻找新的主心骨，便于民国一十六年初投向北伐军。

郝梦龄跟随表哥魏益三以来，连年征战一路坎坷，几经跌宕饱经风霜。从奉军、国民军、正义军、直系，直到现在又归附北伐军。可谓沧桑饱受振聋发聩。

接下来的北伐战争，郝梦龄改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军第二师师长。同年五月，郝梦龄奉武汉国民政府的命令，率部跟随唐生智从鄂入豫，和奉军作战。围攻遂平，受降一万多人，立下了不俗战绩。民国一十七年，郝梦龄率部乘胜追击，先后进入河北，克复丰润滦州等地。次年，军队缩编，郝梦龄任陆军第五十四师第一百六十一旅旅长。同年三月，蒋桂战争爆发。郝梦龄率领部队进击盘踞在湖北的桂系军队，一鼓作气接连攻克罗田、黄陂、当阳、宜昌等地。五月，桂军溃败于龙州。十月，西北军首领宋哲元等将军通电讨伐蒋介石，兵出陕西潼关。郝梦龄奉蒋介石命令，率部在河南登封附近的鹅岭口一带布防阻击。双方一交战，西北军被击退，可是退而不散。双方历经苦战数日，郝梦龄部扭转了战局，乘机进军洛阳。西北军溃败后便退守潼关。

此役过后不久，郝梦龄升任第五十四师师长。及至后来，阎锡山、冯玉祥联合讨伐蒋介石，中原大战爆发。郝梦龄率部防守平汉线南段，继而又转到陇海线战场与西北军作战。在拓城交战中，郝梦龄率领部队死防严守，胜利地守住了主要阵地。

随后，郝梦龄升任第九军副军长兼第五十四师师长。接下来，郝梦龄率领部队参加了攻占郑州等地的战斗。攻下郑州之后，郝梦龄兼任郑州警备司令，他所在的第九军则留驻郑州休整补充兵员。

正值“九一八事变”，聂聘三四处奔波广做宣传，动员年青有志青年从军以报效国家。何景芳恰逢其时，遂报名参军。部队出发前，何景芳对妻子谷玉岭意味深长道：“我此去的目的，是消灭小日本鬼子，报效国家。”妻子说：“你要结记好你自己，家里事你就放心。”何景芳沉吟道：“战场上枪子可不长眼睛，要是我牺牲了，你就带着女儿改嫁吧！”妻子忙捂住丈夫的嘴说：“别瞎说，不吉利。”何景芳补充道：“有嘛就说嘛，怎么就不吉利了，为国牺牲，我死无遗憾。”妻子谷玉岭望着去意已决的丈夫，泪水禁不住扑簌簌掉下来。有谁知道活寡的滋味有多么难受？有谁知道女人做力气活有多难？！又有谁知道丈夫此去何时还？不得已，习惯了独守空房，谷玉岭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不知有多少遍！女人哭吧！哭！那不是罪。

何景芳与妻子依依惜别，凝望着妻子，女儿妞妞这次也与爸爸混熟了，此时的妞妞，仿佛懂事了似的，净说些大人话：“爸爸，你早去早回，妞妞等着你呢。”

何景芳告别妻子与女儿，用衣袖擦掉泪水，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来。

何景芳南下抵江西永年，任第九军五十四师军官训练班（少尉）教学教官，并参加受训。时任该师师长是郝梦龄（藁城人，抗日民族英雄，后追认共和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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