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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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监军谦谦如冰山

恶僧人夤夜弑同宗

回到营房外,众亲兵围着赵匡胤,祝贺他升任都指挥使。张琼道:“那个陈雄仗着一身蛮力,常常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都指挥使三拳两脚就打的他鼻青脸肿,这才是真功夫。当时我不在场,不然一定为你摇旗呐喊。”钦佩之情,形于辞色。赵匡胤正色道:“你带头赌钱打架,若以军规论处,也要除名。不过念在你不畏强暴,尚有几分血性,这一次就网开一面。以后如果再不守军规,先杖脊二十军棍,再除名。”张琼咬牙道:“都指挥使救了我,这是天大的恩情,我再混蛋也不敢再触犯军规,不听你的话了。”

赵匡胤道:“男儿汉大丈夫一口吐沫砸一个坑,说到就要做到。如果你再触犯军规,休怪军法无情。”张琼道:“我一定说到做到,如果日后触犯军规,不要都指挥使动手,我自己就斩下一只手。”赵匡胤点了点头,走进营房。只见两排大通铺上枕头、被子、军服,横七竖八,地上臭袜子、烂鞋子、酒坛子,遍地都是。窗棂上墙壁上也慢是灰尘蜘蛛网,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充斥汗臭脚臭狐臭的气味,闻之叫人做呕。赵匡胤皱眉道:“瞧瞧你们睡觉的地方,乱七八糟,臭气熏天,比狗窝都不如。收拾干净,酒坛子全都砸了,赌钱的骰子也都砸了。”众亲兵领命,扫地的扫地,叠被子的叠被子,七手八脚,收拾整理起来。打扫一番过后,被褥叠整齐了,地上也一尘不染了,臭味也没有了。窗明几净,焕然一新。

酒坛子和赌钱的牌九骰子堆了一地,赵匡胤道:“你们自己把这些东西砸烂。”众亲兵当下手脚并用,把酒坛子和赌钱的物件砸得稀巴烂之后列队整齐。赵匡胤扫视一遍,大声道:“当着众人的面,我再重申一遍军纪军规。亲兵职责护卫主帅,护卫主帅不力者、遭遇危险裹足不前者、贪生怕死者,统统杖脊四十,逐出军营。赌钱酗酒者,杖脊二十,逐出军营。造谣闹事者,杖脊二十,逐出军营。你们都听清楚没有?”众亲兵齐声答道:“听清楚了。”

赵匡胤点了点头,道:“你们赌钱的赌钱,酗酒的酗酒,看来是很空闲啊。以后二百名亲兵分成两拨,一拨上午围着南北两城跑一圈,另一拨练武,下午再换过来。如果你们的精力还是十分旺盛充沛,晚上再给你们加餐。”闻得此言,众亲兵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大皱眉头,有的吓了一跳。一名亲兵道:“就这么练下来,不累死也要脱层皮,还要加餐,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赵匡胤正色道:“你以为做亲兵是过家家,是件很清闲的事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卫主帅。不把你们练的赤胆忠心,不把你们练的浑身有劲,如何护卫主帅?现在吃苦,总比将来在战场上给敌人杀了要好。怕苦怕累的,胆小怕死,现在就走,我绝不强留。”听到这里,有的人心中犯起了嘀咕,有的则左顾右盼。

张琼道:“我不怕苦不怕累,我留下。”又对着众人道:“谁当逃兵,谁就是孬种怂蛋。”赵匡胤道:“既然没有愿意走,那么就恪守军营里的规矩。”顿了一顿,又道:“现在所有人都跟我出城,一柱香烧完,还没有跑回来的人,一概除名。”众亲兵想不到他做事这般雷厉风行,说做就做,绝不拖泥带水,不禁面面相觑。但是军令如山,只得硬着头皮往城外走去。赵匡胤见张琼也在人群之中,道:“你受了重伤,养好伤再跑。”张琼想了一会,只得退下。

曹翰和赵匡胤并肩而行,他一直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看着赵匡胤发号施令,这时方道:“你怎么想到这么个办法?”赵匡胤道:“我绕城跑过一圈,稍有体力之人,一柱香足够了。”曹翰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早就未雨绸缪了。”赵匡胤道:“亲兵乃兵中之兵,非同寻常,没有强健的体魄,不忠心耿耿,不能胜任。每天让他们勤加操练,一来锻炼体魄,二来免得太闲了。”曹翰费然不解,问道:“这和闲不闲的有甚么干系?”赵匡胤道:“我当了几年的兵,所见所闻,深知军中恶习积弊。当兵的太闲了就会惹是生非,昨晚他们赌钱斗殴就是明证。一天操练下来,累的筋疲力尽,谁还有闲心闹事?”曹翰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喜道:“正是这个道理,还是你一针见血,用这些办法整治他们。”赵匡胤道:“这不是整治,而是严明军纪,锻炼他们的体魄。呆会或许有人作弊,咱们须的睁大眼睛盯着。”曹翰颔首说是。

亲兵的军饷是寻常兵士的好几倍,一旦除名,损失惨重。赵匡胤一声令下,众亲兵大呼小叫,迈步疾奔,都想抢在柱香焚尽之前跑回营房。可是长途奔跑拼的是体力,体魄健壮的脚步不断,渐行渐远,渐渐把体力不支的抛在了后面。赵匡胤和曹翰一个在前一个居后,监视众亲兵,防止他们作弊。

赵匡胤第一个跑回营房,柱香还有四分之一没有烧完。只要回来一名亲兵,他就记下姓名,并写下编号。绕城奔跑一圈,有人上吐下泻,有人上气不接下气,有人干脆躺在地上。反观赵匡胤,喘了一阵粗气之后神情如恒,气定神闲。与众亲兵相比,高下立判。

这时柱香焚尽,赵匡胤当下用长棍划了一条线,将后回来的人悉数挡在线外。仔细清点,共有五十八名亲兵。他当下道:“我事先已经说过了,柱香焚尽之后才回来的人,一概除名。你等体力不支,不能再做亲兵了。”一名亲兵央求道:“咱们已经尽力了,以后再慢慢练。求都指挥使高抬贵手,咱们感激不尽。”赵匡胤公事公办,道:“军规就是军规,军令如山,谁求情都没有用。”虽然众亲兵苦苦哀求,可是赵匡胤丝毫不为所动,道:“军中非同儿戏,求我也没有用,只怪你们平日懒散懈怠,疏于操练。”一名亲兵不服,大声道:“这人铁石心肠,求他没有用,咱们去求使相做主。”众人当下叫叫嚷嚷来到正堂外,这么大的阵势,当然惊动了柴荣。

柴荣走出正堂,凝望众亲兵,疾言厉色道:“你们叫叫嚷嚷,想干甚么?”上次老兵聚众作乱,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因此神情口气极其严厉。正在这时,赵匡胤带领五十名亲兵赶来。那五十八名被除名的亲兵赤手空拳,而这五十名亲兵皆手持长枪,如此这般,自是要防范他们作乱。赵匡胤走上前去,道:“禀告使相,鉴于众亲兵良莠不齐,下官令他们绕城跑一圈,在柱香焚尽之前,暂时留用,后面的人则一概除名。这五十八人皆在柱香焚尽之后回来,心中不服,要向使相讨要说法。”柴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视众人,大声道:“讨要说法?你们想要甚么说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蝇营狗苟?军令如山,不可更改。”转头对曹彬道:“把他们编入军中,再挑选五十八人充做亲兵。”曹彬领命说是。

那五十八名亲兵原本指望柴荣心软,网开一面,殊不知他的口气和赵匡胤如出一辙,而且更加严厉。一个个垂头丧气,默不作声。曹彬道:“跟我去军营罢。”带领他们离去。柴荣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对,跟曹彬一起去军营,自己挑选五十八名亲兵。”赵匡胤颔首答是。

来到军营,曹彬问道:“你想挑选甚么样的兵士充入亲兵?”赵匡胤道:“一要体魄强健,二要服从军令,三要头脑机灵。”曹彬微微一笑,道:“这里有些人选,我叫他们来,你等一会。”他做事谨慎仔细,精挑细选了一百名兵士,任由赵匡胤挑选。赵匡胤又遴选了五十八名身高体壮的兵士,道:“有劳监军了。”曹彬道:“大家都是为了公事,应当应份,不必言谢。”赵匡胤又道:“改日有空,我请监军饮酒。”曹彬道:“我不善饮酒,都指挥使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始终面带微笑,举止儒雅,但是骨子却似乎冷冰冰的,仿佛一座冰山一样,叫人无法亲近。赵匡胤见他委婉拒绝,微微一笑,道:“告辞。”曹彬做了个手势,道:“请。”目送赵匡胤等人走出军营。

曹彬和赵匡胤前脚离去,顿丘县令接踵而至,见礼之后,道:“昨夜顿丘境内两座寺庙,铁坲寺和石佛寺的和尚持械殴斗,打死打伤十数人,下官觉得兹事体大,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应该向使相禀告一声。”柴荣问道:“你审问没有,他们为何殴斗?拘押了相关人等没有?查清缘由没有?”顿丘县令摇头道:“没有。”柴荣见他一问三不知,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甚么不连夜审问?还说想了很久才决定禀告于我,你这是失职。”顿丘县令受了训斥,战战兢兢道:“使相息怒,寺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按照惯例,就算有事,官府也极少插手。要不是闹出了人命,动静太大,下官也不会惊动使相。”

柴荣越听越气,道:“你这是甚么话?甚么叫寺庙的事,官府极少插手?百姓是人,和尚也是人,而非天上的神仙。众生平等,百姓要守法,和尚也要守法。聚众械斗的寺庙在你顿丘县,为甚么不闻不问?”顿丘县令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得低下头去。心中却暗暗责备自己多此一举,落得当堂受到斥责。如果装聋作哑,岂不甚么事都没有?当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肠子都悔青了。他憋了半晌,道:“使相明察,不是下官不管,而是寺庙不受世俗律法约束,下官是有心无力。”柴荣只崇信黄老之术,不信佛不奉道不尊儒,当下大声道:“凡是大周治下子民,皆受大周律法约束,无论和尚道士,三教九流,没有例外。”顿丘县令见他动了真怒,连声说是。

柴荣又道:“总算你没有糊涂到家,知道禀告此事,这件事我亲自处置,你不用管了。”顿丘县令仿佛卸掉了千钧巨石,顿时一身轻松,道:“使相出面,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置的十分妥当,下官先告辞了。”王朴道:“不忙,我还有话问你。”顿丘县令道:“掌书记请讲。”王朴道:“铁佛寺和石佛寺的和尚聚众械斗,你是否亲眼所见?”顿丘县令道:“下官得到消息,已经是今天早上,他们于昨晚械斗,早就散了。”王朴又问道:“在甚么地方?”顿丘县令回道:“在顿丘县南竹林旁,下官勘察过了,地上留有血迹和断损的棍棒,一片狼藉,确实有打斗的痕迹。”

柴荣冷笑一声,道:“出家人原本六根清净,与世无争,可是他们不仅聚众斗殴,还打死了人,出手之凶狠,心肠之歹毒,简直骇人听闻。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顿丘县令应声附和,道:“吃斋念佛,焚香诵经,才是出家人做的事,怎么都不该和打架斗殴扯到一块。”王朴道:“你做顿丘县令多少年了,可知道铁佛寺和石佛寺有何夙怨?”顿丘县令道:“下官做顿丘县令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听说这两座寺庙有甚么仇怨。他们这次为何大打出手,下官也好生疑惑。”王朴道:“你仔细想想。”顿丘县令冥思苦想良久,还是摇头。

王朴见问不出甚么,道:“使相,下官现在就签署公文。”柴荣点了点头,王朴当下搦笔签署了两份公文,传来差役,道:“你们分头去铁佛寺和石佛寺,传主持和参与殴斗的和尚到堂。”众差役领了公文,分别前往两座寺庙。王朴又道:“你带我去事发之地看看。”带领两名仵作,跟随顿丘县令来到顿丘县南的竹林旁。王朴道:“仔细勘察,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两名仵作答应一声,仔细勘察起来。

当场有几根断折的棍棒,还有几只灰色的鞋子,脚印杂乱,打斗的痕迹显而易见。一名仵作蹲在地上,道:“掌书记请看。”王朴走了过去,凝目而视,地上赫然一只耳朵,上面满是灰土,犹有血迹。那仵作道:“这只耳朵伤口平整,据我推戴,一定是被利器割下来的。”王朴道:“好啊,连利器都用上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恨?”顿了一顿,又道:“把这些物证全都装起来,带回官署。”两名仵作当下把一只耳朵、灰鞋和棍棒小心翼翼装起来。

王朴回到官署,道:“使相,下官找到了许多物证,其中竟然还有一只耳朵。仵作断定,是被利器割下来的。”柴荣讥道:“常言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是他们居然下如此狠手,看来殊不慈悲。”正说之间,一名差役走进正堂,道:“禀告使相,我们拿着公文前去铁佛寺,可是主持虚空和尚说寺庙不受官府管辖,还说只认识佛经,不认识公文,不愿来官署,还说...”柴荣道:“他还说甚么?”那差役道:“他还说使相如果有事,就去寺庙。”柴荣怒道:“混账,本官问案,还要亲自登门拜访吗?虚空和尚以为自己是佛祖吗?”那差役缩着脑袋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回来了。”

正在这时,前往石佛寺的差役们也回来了。石佛寺的主持虚无非但不来官署,说辞竟然和虚空如出一辙。柴荣怒极而笑,道:“好啊,节度使官署的公文都传不来他们,看来他们的架子真不小啊,真把自己当成佛祖了。”接着大声道:“立刻派兵封锁这两座寺庙,将主持和尚和参与械斗的僧人悉数拘押到堂。”王著道:“使相息怒,这件事还须从长计议。”柴荣皱眉道:“怎么从长计议?”

王著道:“历来官府不过问寺庙的事,似乎约定俗成,使相审问案子也没有错。可是派兵封锁寺庙,拘拿僧人,惊世骇俗,恐怕亵渎了佛祖,于使相不利。”曹翰道:“是啊,万一佛祖怪罪,降下灾祸,不好化解,还请使相三思而行。”两人都崇信佛教,觉得柴荣意气用事,更是在赌气,因此极力劝阻。柴荣问道:“你们是信佛之人?”王著和曹翰颔首说是。柴荣点了点头,道:“那好,你们说说,甚么是佛,你们见过真佛吗?佛是男是女,有几个脑袋,几只手几条腿?”王著和曹翰没有见过真佛,自是无从回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曹翰想了一下道:“寺庙里供着的佛像应该就是佛祖的真身。”柴荣冷笑道:“据我所知,每座寺庙里的佛像都不相同,这又是何解?”王著道:“佛法无边,佛的真身也是变幻莫测,有的端庄有的严肃,不足而一。”柴荣道:“佛像是人想象出来的,也是工匠做出来的,因此各不相同罢了。不过一件摆设而已,你们想的太过神圣了。如果在寺庙摆上一块顽石,说是佛祖真身,只怕也会有人顶礼膜拜。”顿了一顿,又道:“叫赵匡胤来。”

过了一会,赵匡胤来到正堂,问道:“使相传下官来,有甚么吩咐?”柴荣道:“昨夜铁佛寺和石佛寺的僧人在顿丘县南聚众殴斗,还打死了人。你和王朴兵分两路,立刻带领兵士前往这两座寺庙,封锁寺庙,锁拿相关人等,到堂候审。”赵匡胤不假思索道:“下官领命。”柴荣又道:“既然出了人命,一定要找到死者,带上仵作一起去。”赵匡胤和王朴应声说是。

前往铁佛寺的路上,赵匡胤心中一直琢磨,如何不冒犯佛祖,又能把公事处置圆满。锁拿僧人,肯定会冒犯佛祖。可是不锁拿僧人,又交不了差事。换成旁人,遇上这等事,一定是进退两难,一筹莫展。可是赵匡胤自有主见,那就是先礼后兵。僧人识得时务,肯去官署候审,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仗着佛徒的身份有恃无恐,不把官府放在眼里,那就莫怪用强了。

来到铁佛寺外,赵匡胤对一百名兵士道:“这里是佛堂静地,进去之后不得胡来,一切听我的号令行事。”一百名兵士齐声唱喏。赵匡胤分派四名兵士把守庙门之后,带领其余兵士走进寺庙。知客僧人眼见一大群持枪兵士,气势汹汹进来,忙道:“这里不是军营,你们...进错了地方罢。”赵匡胤笑道:“这里是铁佛寺不是?”知客僧人道:“正是铁佛寺。”赵匡胤颔首道:“既是铁佛寺,那么我们就没有走错地方。顿丘县令上报节度使府,铁佛寺和石佛寺僧人昨晚在顿丘县南的竹林旁聚众斗殴,双方死伤十余人。镇宁军节度使、澶州刺史,柴荣使相有令,铁佛寺主持虚空和尚及参与斗殴之众僧人立刻到刺史府候审。”顿了一顿,又道:“你听明白没有?立刻叫虚空和尚出来。”知客僧人怔了一怔,道:“你等一下,我这就请主持来见你。”说着转身而去。

赵匡胤并不急于搜索,而是分派人手各处把守,唯恐参与殴斗的僧人出后门溜走,吩咐十名兵士把守,而且只许进不许出,把整座铁佛寺封锁的密不透风,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铁佛寺有正殿一座,供奉着高达丈余的纯铜佛像。另有一座天王殿及罗汉殿。庙宇虽然不大,但是神像皆为纯铜铸成,铜钵铜罄,铜钟铜鼎,一应俱全。佛光粲然,金碧辉映。这份气派,节度使官署都黯然失色。

入寺敬香的信徒寥寥无几,眼见兵士封锁了寺庙,敬香居然遭遇灾祸,不免惴惴不安。赵匡胤道:“官府在处置公事,你们不要惊慌,处置完公事就会放你们出去。”说完把几名信徒关进了厢房。他见主持虚空许久还不出来相见,并不急躁,信步走进正殿。正殿中香烟缭绕,长长的幡幔悬在半空,俨然从天而降一般。纯铜的佛像庄严肃穆,金光四射。他并不膜拜,只是敬上三支香而已。

正在这时,虚空走进正殿,道:“请问这位军官,你凭甚么带领兵士封锁寺庙?”赵匡胤见他四十多岁年纪,满脸横肉,粗眉大嘴,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凶气。要不是披着袈裟,一眼望去,活脱脱一个屠户。赵匡胤问道:“你是主持虚空?”虚空道:“正是。”顿了一顿,又道:“你们手持刀枪,封锁寺庙,亵渎了佛祖,请离开退出。”赵匡胤见他下了逐客令,毫不退缩,肃容道:“是不是亵渎佛祖,那是后话。顿丘县令上报节度使府,贵寺与石佛寺昨夜聚众斗殴,触犯大周律法。使相有令,参与斗殴僧人悉数到堂候审。”

虚空脸上肌肉扯动一下,道:“罪过,罪过,出家人四大皆空,慈悲为怀,怎么会与人打斗?这位军官慎言,你这样说,佛祖会怪罪你的。”赵匡胤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休要拿这种话吓唬我,出家人四大皆空,慈悲为怀,为甚么要聚众打杀?伤了人还不算,居然还杀了人,当真出手不凡。”虚空并不辩解,道:“你口出妄语,罪过,罪过。本寺僧人一向与世无争,从未与人殴斗,请你带着兵士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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