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3:白头(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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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3-ep3:白头(6)

同样是躲在地下掩体和防空洞中,市民的居所拥挤而杂乱,许多人分享着一块窄小的地盘并不情愿地同附近的其他居民争抢着由官员和地下设施中的工作人员们分发的过期食品;相比之下,依旧牢固地掌控着权力并主导这场战争的军政首脑们的日子却和往常一样,除了更换住所之外,他们还能享受到甜点和各式服务,丝毫不见被迫躲避在掩体中的窘迫。不过,和那些顽固地留在自己的宅院中并抗拒转移到地下掩体中的自命不凡的大人物们相比,这些军官的模样也显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在站岗放哨的士兵们看来,身形臃肿或是虽然和肥胖无缘但又凶狠的将军们一向不能算得上和蔼,只有最近经常出入于指挥设施中的这些新成员因为没有养出盛气凌人的作风而让他们暂且保持着敬意。由总统统帅的国家安全保障会议在这艰难的时刻全面指导着各项工作,而更为具体的军事事务则由合同参谋本部负责。每一个韩国人都可以自豪地说自己曾经是军人,并借此声称自己略懂一些军事问题。然而,剥开这层面具后,大多数被强制要求服役的公民从未认真地对待任何军事概念,更不必说在残酷的战争中发挥作用了。专业问题终究该交给专业人士来负责。

合同参谋本部议长李观默大将是所有穿着制服的韩国军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人。和诸多前任一样,他出自在韩军中势力最强大的陆军,而陆军的代表则是现任陆军参谋总长殷熙正大将。战争的发展超出了将军们的预料,重要部门缺乏后撤的时间,以至于包括总统和军队指挥机构在内的诸多部门被围困在首尔,成为了瓮中之鳖。如果韩国的中枢在这里被朝军歼灭,抵抗就彻底成了笑话,而试图维持平衡以便从中谋取利益的大东合众国势必不会再次扮演斡旋者的角色。这场战争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对抗,或者说李观默大将没有信心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战胜南下的敌人。同李璟惠总统一样,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向了远方,也就是俨然主宰着东亚的庞然大物。

研究相关政策的军方参谋人员以赋闲多日的安忠焕中将为首,他们不仅需要制定出解除首尔之围的作战方案,还要指出怎么打这场保卫战才能赢得更多的关注。归根结底,用安忠焕将军本人的原话来说,他们要做的是表演给外国看。

“表演给外国看……”殷熙正大将冷笑着,“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大家说话没必要掩饰什么。是要表演给大东合众国看,对吧?”

全身义体化对于希望自己摆脱病痛的平民或是在意志上寄托着事业的商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恩赐;在军队,全身义体化反而象征着冲锋陷阵的莽夫和敢死队,再说过于依赖四处充满危机和漏洞的新时代网络可能会让持有诸多机密的军队处于危险之中。因此,以这些普遍超过六十岁的老将军为代表的韩军首脑们保持着10%到20%之间的义体化比例,这样他们既能享受到新时代的便利,又不必担忧有朝一日自己成了黑客的傀儡。随之而来的副作用相当明显:谁也别想保持年轻。

这样说来,始终有着一头浓密黑发的殷熙正大将反而是三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个。

“不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是不会协助我们的。”李观默大将在看似唾手可得的机遇面前保持着清醒,“大东合众国和北韓合作了几十年,这一次他们没有公开表态,仅仅因为他们担心周围出现下一个越南。”

天花板震动了几下,不少灰尘掉落在桌子上。幸好桌子上没有茶杯或是水杯。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才恢复了正常。

“他们提出了一些条件,而我认为大统领阁下是不会接受其中任何一款的。”安忠焕将军疑虑重重地把自己整理出的版本发送给了两位上司,“大东合众国目前忙于巩固它在美洲的桥头堡,维持这场远征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军事力量,尽管俄国人正在东欧逐渐地取回优势。但是,他们很清楚,即便大东合众国的主力部队全部被困在海外战场上,只要他们稍微在我国和北韓的这场战争中表现出明确的倾向,我们就会立刻迎来一个被安排好的结局。”

“阁下……”殷熙正咬牙切齿地捏着手边的通讯器,“阁下太软弱了,每一次需要强硬的时候,她的表现都只能用失职来评价。”

李观默大将没有理睬同僚的抱怨,他一言不发地查阅着安忠焕提供的资料。现今的僵持是大东合众国介入的前提,若是韩军突然发生溃败甚至丢掉首都,大东合众国就没有兴趣帮助一个迟早要灭亡的国家。战争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大东合众国唯一的小动作是默认了朴光东的名义控制权,除此之外便装聋作哑。

“a方案也不是不能接受嘛。”安忠焕将军提议道,“合参议长,我相信我们至少有能力解除敌人对首尔的围攻,但是任何计划都可能出现失误。如果局势最终对我们不利,趁早接受大东合众国的条件也算是明智之举。”

不过,条件的核心却让房间内的三人都犯了愁,那便是对委员长意外身亡事件的解释。所有人都认为是韩军袭击了开城并导致当天视察开城的委员长毙命,这也是朴光东对外公布的宣战理由。即便双方实现停火,倘若朝鲜一方对内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别说朝鲜人会因此而对朴光东不满,已经在这场战争中丧生的士兵和平民更会死得毫无价值。因此,不管最终达成的和谈条件是什么,袭击开城的罪魁祸首必须被抓获。

“就这些?”殷熙正大将在发完脾气之后才想起来研究这份文档,那时李观默大将开始讨论起大东合众国的附带条件来,“老实说,对于任何一个认为我军能打赢的人而言,他们都会认为这是耻辱的投降。”

考虑到朴光东其实对前线的朝军没有什么控制力,大东合众国还贴心地表示,若是双方果真达成了停火协议而朝军不听使唤,他们愿意派出一支志愿部队以协助朴光东消灭叛徒的名义进入韩国境内去剿灭那些失控的朝军部队——安忠焕在这一官方秘密态度下方注释道,大东合众国想找个借口学美国人。

“开什么玩笑!?”殷熙正大将火冒三丈,他压低声音劝说李观默大将不要理睬这种荒唐的条件,“北韓军率先进攻我国,并且不惜暗杀掉自己的委员长来充当宣战的借口,过错完全在他们身上!现在大东合众国要让我们自己反省,甚至还要派遣驻军到我国……”

“等一下,委员长真的已经死了吗?”

安忠焕将军的疑问把其他两名大将的情绪从着火点拉了回来。在担任国防大学校长并合格地履行着智囊这一角色义务的安忠焕将军面前,想要藏住秘密无疑是有些困难的。

“难道说……”

“战争开始以后,我方的舆论一直认为,这是北韓故意自导自演的闹剧,其目的是为了以战争拯救他们那因为失败的各项新措施而逐渐走向崩溃的经济。但是,假如这是委员长自己制定的计划,他不会把自己的命丢在开城。”安忠焕逐一为两位上司分析着战争爆发前的那些事故,“副委员长金斗源在战争开始前被暗杀了,这说明北韓的内部倾轧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内部如此高度对立的情况下,稍有理智的决策者都不会选择贸然开战。”

听到安忠焕将军的解释后,殷熙正大将已经被点燃的火气削减了许多。倒是满头白发的李观默大将一直摆出半睡半醒的模样,仿佛他随时都能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一样。

“行吧。就算是这样,这不能让我们摆脱目前的困境。”殷熙正大将重复道,“如果说这不是委员长本人蓄意策划的阴谋,而是那些不受命令的将领私自策划的一场战争,情况只会更糟糕,因为连大东合众国都找不出一个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他们放下武器的权威。”

安忠焕将军还有许多话要向两位上司报告,但殷熙正大将明显地表现出了不耐烦。当推门而入的卫兵告诉他们,有市民因地下设施漏水问题而开始集结时,殷熙正大将连忙戴上军帽跑出了房间,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安忠焕将军告别。当安忠焕中将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李观默大将时,后者以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说道:

“我相信你,安将军。你是这方面的专家,那就把他们的秘密全都挖出来,然后告诉我们从哪里入手才能以尽可能少的牺牲结束这场战争。”

“是,合参议长。”安忠焕将军谦虚地表示自己不算什么专家,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其他推测,李观默大将也戴上头盔离开了房间。几分钟之后,安忠焕将军才缓慢地拖着步子迈出房间,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还有许多话想要告诉别人,而别人恐怕不一定会接受事实。军队对李璟惠总统的不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在总统麾下的官员和幕僚们数次暴露出自己的无能后,军队甚至开始逐渐地在部分事务上选择了知情不报。

信任消耗的速度比积累更快。掌握着制空权的韩国空军骄傲地宣称,朝军的任何炸彈不会落到首尔市民的头上——于是,昨天朝军以实际行动粉碎了韩军的口号。正当军队思索着怎么掩饰这出丑闻时,地下设施的漏水终于让他们得以脱身,因为市民把怒火集中在了负责管理附近地下设施的官员们的身上。至于食品过期和药物短缺等问题,简直算不上是问题,更严峻的考验已经让市民和官员都苦不堪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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