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4:三色(4)(1 / 2)
or8b-ep4:三色(4)
“外面的雨下得有点大。”舒勒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已经黑云压城的天空,顺手拉上了窗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住处,就是不大体面。”
“没关系。”坐在一台电子设备前、头戴耳机的青年满不在乎地对着舒勒挥了挥手,“我不在乎住处是否体面,就怕来你这里拜访的客人一不小心认出我来。”
舒勒点了点头,恢复了沉默。他不再去管坐在屋子另一个角落里的卡萨德,而是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工作。今天上午,一向尽量避免和舒勒或岛田真司在公开场合碰面的卡萨德突然来找他,并提出要在舒勒的研究所里躲避一阵子——不想拒绝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的瑞士学者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并把阿拉伯王子藏在了自己的其中一间实验室里。
熟悉舒勒的人都知道这位来自德国的贵客有着相当古怪的脾气,谁打扰了他的研究工作,他便几乎要同那人不共戴天。由于他确实为巴西带来了一些能够切实改善现状的技术(主要提供给了军队),和他一同工作的巴西人都十分地尊重这位业界前辈。因此,当舒勒又一次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时,没人打算前去打扰他。
暂时安全的卡萨德并未安分下来,待到从舒勒口中确认不会有人轻易地来搜查此地后,卡萨德提议借用舒勒的设备进行一些情报工作。
“这里确实是安全的——对人来说是安全的,对非人类来说就未必了。”舒勒一面取出电台设备,一面提醒卡萨德注意可能出现的其他风险,“有个家伙有能力随时了解我们的一切情报。”
“你是说那个自称曾经在日本的历史上成为许多大人物的家伙?”舒勒的警告也只是让卡萨德犹豫了片刻而已,“确实要想个办法确认他的当前位置并对他进行追踪。但是,在那之前我们也没有必要时刻担惊受怕,舒勒。”
说着,卡萨德戴上耳机,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只对卡萨德的工作感兴趣了片刻的舒勒在几分钟之后失去了兴趣、继续投入自己的研究,他从刚听说卡萨德这个名字的那一天起就猜想这位徒有其名的利比亚王子既然能够纵横捭阖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并在各方巨头的夹缝中艰难求生、最终成长为举足轻重的gla领袖之一,那么也必然在这一过程中掌握了多种多样的生活经验和技巧。虽然先前卡萨德已经用类似的办法帮过他们几次了,还是头一回见证卡萨德工作一幕的舒勒只当是在应付平常差事。
他们奇迹般地保持了整整一上午的相安无事,原本以为卡萨德会在工作途中停下来去祷告的舒勒因此而主动邀请卡萨德和他一同用餐。负责为这座研究所的技术人员和警卫准备饭菜的厨子也是整合运动派来的,其中兴许还混着几个专门负责监视他们的间谍,但舒勒倒不是很在乎这一点,他反而害怕整合运动连间谍都不派——那意味着更危险的事情即将到来。
“听说整合运动在北方打了败仗。”卡萨德吃得很少,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形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多摄入热量和其他营养物质,同时避免咽到肚子里的饭菜反过来影响自己,这就是他在特殊时期的原则。“我有点猜不出我们该庆祝还是哀叹了。”
“什么都别做。”舒勒一板一眼地评论着从前线传回的消息,他也时刻关注着北方的变化,“这里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前提是它没有引来什么怀疑。”
卡萨德心虚地看了看餐厅里的其他食客,又恢复了沉默。他和舒勒快速吃完了午饭,返回实验室内休息,并在不久之后就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同等程度枯燥的工作似乎没有打搅他们的兴致,两人热火朝天地研究着当前困扰他们的难题,并对自己寄予了无限的期望。
到下午三点左右,卡萨德终于有了收获。他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张纸走到舒勒背后,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察觉到阿拉伯王子已经来到自己附近的舒勒接过那张纸,他首先在纸上看到了一连串的数字,而后是下方一些不怎么成功的破译内容。
“你应该找一个性能良好的打孔机,到时候我们可以把纸条送进计算机里。”舒勒思考了一阵,慷慨大方地向卡萨德开放了自己的藏宝库,“这屋子里的设备随便你使用,但你不能留下任何证据。碎纸机在窗边,使用之前记得看说明书。”
“碎纸机也不可靠,那些被粉碎的文件是可以人工修复的。”卡萨德随口说着,他只相信他自己,“可惜你的实验室里没有火炉。”
“火炉那种落伍的东西,当然是没有的,但其他加热设备倒是可以代劳。”舒勒伸手指了指右侧的一个柜子,“用完了记得放回去,下个星期把电费和其他维护费寄给我。”
看来卡萨德过早地高看了舒勒——拿出了一些自己需要使用的设备后,卡萨德换了另一种方式来记录自己所获取到的情报。如果不是因为舒勒提醒,他不会注意到这间实验室当中那看起来最大的【柜子】其实是一台计算机,而它的占地面积已经比舒勒所称的早期计算机减少了许多。对舒勒的这台东拼西凑起来的自制计算机的性能持怀疑态度的卡萨德看了一眼手里遍布小孔的纸条,心想有辅助工具总比什么工具都没有要好得多。
熟悉各种设备又浪费了卡萨德不少时间,但他还是取得了初步成果。整合运动做梦都想不到最大的间谍就藏在里约热内卢、藏在与他们密切合作的德国人之中,而且这个德国人并没有和他们敌对的动机。有了舒勒这个真正的间谍埋伏在整合运动的腹地,大部分保密措施都变得无比可笑,和舒勒合作的卡萨德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掉了整合运动的许多防御手段。
下午五点左右,他把另一张纸条从计算机中取出,又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很久。
“这些命令暗示敌人在阿拉瓜亚河附近部署了非常规部队。”卡萨德把纸条递给舒勒,让更加了解内情的舒勒帮助自己分析一番,这样他才好向麦克尼尔解释,“我记得岛田正在为整合运动打造魔法师部队,说不定那些【特殊部队】的成员就是魔法师。”
“……很有可能。”舒勒抬起头,他那光秃秃的脑袋总会让卡萨德联想到街边乞丐的破碗。不,那些碗没这么干净,能拿到那样一个碗去讨饭的乞丐也算得上是体面人。“不过我最近没有从岛田那里听来和魔法师部队有关的新消息。以他的处境来说,假如事态有变,他是一定会主动和我们联系的。哦,你是因此才特地跑来这里躲避的吗?”
“不是。你还不如猜前几天整合运动的溃败是我一手导演的呢。”卡萨德说起谎话来从不脸红,他又不是靠着说真话在沙漠中活下来的,“谨慎起见,还是应该向他确认一下。对了,说起之前的那场溃败,您认为整合运动为什么会蒙受如此大的损失呢?半年多了,他们确实在许多地方吃过亏,但这些家伙往往能在不久之后就连本带利地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收回来,而这一次他们将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
“那是麦克尼尔该负责的问题。”舒勒品尝了一口趁着廉价甩卖活动时买来的咖啡,他猜想自己过去要是在巴西买同样档次的咖啡得花十倍以上的价钱才行,“……好喝。啊,麦克尼尔是军事上的专家,跟随他一同在北方战斗的人也是。我想不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能够让整合运动吃这么大的苦头……总不会是像你我这样连跟随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奔波的体力都不具备的普通人。”
无论如何,堂堂陆军中将在视察前线时被当场击毙(还是被坠落的友军航空炮艇砸死)这种丑事无疑让整合运动颜面无光,再多的事后褒奖和追责都不能掩盖他们为自己制造了天大笑话的事实。这场战争上一次出现同等规模意外的时候,还是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总司令部在检查炮弹时因事故而被集体送上天——起义军的指挥官们都怀疑是整合运动的间谍所为。如今整合运动遭受了与之不相上下的屈辱,变相地打破了他们在接连粉碎了南方三州起义军后树立起的高大形象。
光是击毙一名将军是不能改写战局的,正如击毙再多的俄军将领都不会改变当年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走向——如果不是尤里·纳尔莫诺夫的惊人之举,或许世界的历史就会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有时卡萨德会为那种未知的世界勾勒出不属于他的蓝图:也许盟军会在克里姆林宫里大肆庆祝,又或是俄国人宣布将全球统一,但那些都和他的故乡关系不大。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埃贡·舒勒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第一声惊雷才刚刚响起。他迈着迟缓的步伐走到窗边,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条件反射般地扶着眼镜。
“有什么新发现吗?”他看了看还在伏案工作的卡萨德,“我们都要指望你来维持我们和麦克尼尔之间的关系。”
“他们很有本事……嗯,也许我应该说共和军很有本事。”卡萨德谈起了他从麦克尼尔那里听来的消息,“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共和军在他们的控制区自行建造了许多工厂来确保他们能把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仅从这一点上来看,我认为他们比只把战争视为军事问题并且总是妄想着从外部获得武器弹药支援的南方起义军清醒许多。”
“的确,这省掉了你向北方走私物资的麻烦。”舒勒看了一眼手表,返回办公桌前。他又喝了一口咖啡,那些模糊的数字终于变得清晰了不少,思路也连带着明确起来,“但也仅此而已。麦克尼尔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他是那种有能力在别人说不可能的时候把不可能化为可能的人。”
“这样说来,我突然觉得他配得上更重要的职务,那样一来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本事造福更多人了。”卡萨德摘下了耳机,把记录着情报的纸条卷好,“……你真的不担心整合运动来这里搜查吗?城里可到处都有拿着侦测装置的人在乘车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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