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薛岑从今往后,我这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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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殷是个没有五感的人,从不知羞耻为何物。

前世虞灵犀伺候他沐浴,他便时常如此袒『露』着冷白-精壮的身躯,如同『惑』人的水妖般一步步从水汽氤氲的汤池中走向她,任凭水珠划过身上皮肉翻卷的新鲜伤口和隐秘。

他对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淡,『裸』『露』也好刀剜也罢,毫不动容。仿佛那只是一块有温度的死肉,没什么可避嫌的。

前世那些无法理解的、厌恶的冷血个『性』,似乎都在遇见少年的宁殷后,有了模糊的答案。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控的人,怎么奢望他能有道德羞耻?

思绪回笼,在宁殷试图继续往下脱时,虞灵犀及时喝住了他:“停!”

宁殷抬眼点墨似的的眼来,那毫无波澜的眼神看得虞灵犀头疼。

“这里不是欲界仙都,在我的地方,要懂礼义廉耻。”

虞灵犀额角微跳,耐着『性』子道,“去屏风后换。”

管他上辈子有什么臭『毛』病,这辈子都得给她改过来!

屏风陈旧,上头的绸绢已经变得薄而泛黄,依稀投『射』着少年瘦削却不羸弱的影子。

屋内的『药』味苦涩,虞灵犀拢袖站在檐下透气,想了想,她试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屏风后默了默,回答:“二十七。”

虞灵犀明知故问:“我是说,你以前的名字。”

又是片刻的沉默,宁殷道:“不记得了。”

闻言,虞灵犀『露』出狐疑的神情。

不记得自己是谁,却记得回宫复仇;不记得自己是谁,却能坐到摄政王的位置。

若非虞灵犀还带着前世的记忆,恐怕就要信了他这番鬼话。

“不管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不方便告知过往,这小猫都还给你。”

想起自己的来意,虞灵犀命侍婢将小猫搁在榻上,朝屏风后道:“因我体质特殊不能养猫,过两日你伤好些了,就将它一并带走,好生照料吧。”

屏风后,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系腰带的动作明显一顿。

她还是没有想过要留下他,哪怕他说过“什么都愿意做”。

见宁殷没有回话,虞灵犀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欲界仙都已毁,里头做营生的人因来路不明,不能卖做家奴。兄长说女奴会充入教坊司,男奴则会遣送边关充作徭役。你身负重伤,我虽不忍将你送去边境为苦力,却也不能留你长久……”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宁殷垂眸盖住眼底的情愫,从屏风后走出。

虞灵犀抬眸,微微怔神。

宁殷这张脸,不管她见过多少次,换个场景、服饰重逢,她仍是会被惊艳到。

他束好了头发,一袭暗青『色』的侍卫武袍穿在他身上,却是说不出的英俊挺拔。

宁殷走到虞灵犀面前,看上去清瘦的少年,却比她高上整整一个头。

虞灵犀不喜欢这种压迫感,正欲后退一步,便见宁殷垂首敛目,撩起武袍下摆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思绪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先一步反应。

虞灵犀一把抓住宁殷的胳膊,扶住他道:“你做什么?”

宁殷维持着屈膝欲下跪的姿势,漆黑的眸子里难得掠过一丝波澜。

他如丧家之犬的这些年,所有人都想把他踩在脚下、踏进烂泥里,面前这女人是唯一一个不想让他下跪的人。

“我向小姐辞行。”

宁殷仿佛看出了她的难处,艰涩道,“我虽想长留小姐身边,效犬马之劳,却也不该让小姐为难。”

虞灵犀微微讶然,他何时这般懂事了?

不过早走几日也好,省得自己见到他,总会想起前世那些破烂账。

何况,宁殷皇子的身份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虞家卷入党派之争,她本就没想过要长远留他在此。

虞灵犀抬了抬他的臂膀,道:“辞行便辞行,跪什么?你且站好。”

宁殷这一跪,她可受不起。

她可以怨他揍他,唯独不会折辱他。

“我自知身份卑贱,蒙小姐救命之恩,本该为奴为仆终身侍奉小姐,结草衔环以报,但……”

宁殷看了虞灵犀一眼,又飞快垂下眼去。

那一眼当真是落寞又可怜,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哑忍道,“但我是斗兽场逃出来的打奴,比最末等的奴仆更要卑贱,小姐不愿留我在侧也是应该的。我已叨扰小姐太久,一无所有,连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除了一跪,实在不知该如何答谢小姐深恩。”

“你……”虞灵犀心旌摇动,侧首打量宁殷。

他现在不甘又可怜的模样,简直和前世那个暴虐嗜血的疯子判若两人!

心中的怨愤与偏见三番五次被摧毁,虞灵犀终究软了语气,唤了胡桃进门,“去将剩下的那套衣裳包起来,再准备些干粮面食,给他一并带走。”

可宁殷却并不肯收。

“我虽为奴,却并非乞儿。”

顿了顿,宁殷望向榻上酣眠的小猫,“只是这猫,还请小姐为它另寻良人收养。”

虞灵犀问:“为何?你不喜欢它吗?”

宁殷轻轻摇首,带着少年人的倔强道:“我无家可归,不能让他跟着我流浪受苦。”

明知宁殷以后会权倾天下,虞灵犀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平白生出一丝淡淡的愧意。

“我走了,小姐保重。”

宁殷咳了声,忍着疼痛坚持躬身行礼,再直起身时,整张脸都白了。

他捂着胸口的伤处,转身朝相反的角门行去。虽然竭力挺直背脊,但步履却虚浮无比,看上去十分虚弱可怜。

不知为何,他如此顺着自己的心意,虞灵犀反倒没有想象中轻松。

她望着宁殷孤寂萧索的背影,眼里有动摇之『色』,仅是一瞬,又被她压了下去。

反正伤好了也是要走的,早几日晚几日并无区别。

身后半晌没动静。

虞灵犀顿了脚步,正迟疑他是不是走了,却忽听身后“咕咚”一声倒地闷响。

继而侍婢的惊呼传来:“小姐,他好像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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