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引-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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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已是一派春意。

东宫后花园的春意更甚,各色花朵争相绽放,簇在枝头闹哄哄的。柳轻璇正带着几个侍女在其中采摘花瓣,准备晾晒后制作花茶。临近午时,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花园里,从树枝间落下的光斑洒在柳轻璇的衣衫上,远远看着正是一幅百花美人图。

白衡修就坐在廊下一手执笔,一手托腮远远看着柳轻璇的身影,面前的宣纸上却连一笔都没有落下。他有些心不在焉,思绪飘得很远。看着满园的花朵,想到了小时候皇宫的御花园。

第一次遇见白衡英时,白衡修已经十二岁,因为在书房里看书觉得无趣,就自己一个人溜到御花园去玩。当时白衡英不过四岁,还是个软糯白净内敛少语的孩童,穿着一身紫衣在百花丛中抱着藤球玩耍。白衡修平日里不曾与兄弟手足们玩耍,加上姜妤珊告诫过他不要相信宫里的任何人,他便懂事的避嫌,尽量不去跟其他兄弟接触。

白衡修见白衡英的个头与白衡苏差不多上下,正想着或许就是安贵妃宫中的四皇子,理应避嫌不去惹事。思绪还未收回来,藤球已经停在了他的脚边。

白衡修低下头正在犹豫着捡或不捡,就听到一连串细碎的小步伐向他跑来。白衡英小小的个头跑起来力不从心,已经跑到他面前却没有及时停下,而是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白衡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只是低下头看着他。他可能跑得有点急,额头上都是汗珠,皮肤白皙细嫩,倒是比他的亲弟弟要顺眼不少。白衡修当下便温柔地笑了起来,从怀中摸出帕子,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白衡英抻着脖子抬头仰视着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哥哥!”他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歪着头,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白衡修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拍了拍他的头,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身边伺候的人呢?”

白衡英没有回答,只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住地看向他。白衡修也实在没有脾气,捡起地上的藤球递给他,说道,“你是来捡这个的吧?拿着继续去玩吧。”

白衡英也没有接藤球,只是盯着他,过了许久才说出一句,“哥哥……你是哪家的哥哥?”

“我是你大哥,白衡修。”

“大哥哥……”白衡英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大哥哥呢?”

白衡修心想,有些事情不过是上一代的恩怨,自己与白衡英到底还是血脉相连的手足。

“因为大哥要在书房里读书,很少出来走动。”

白衡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他的手臂,咧嘴笑着问道,“大哥哥可以陪我……玩一下藤球么?”

自此以后,白衡修空闲时都会来御花园走动,有时会遇到正好来玩耍的白衡英,兄弟二人难得没有芥蒂地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后来很多时候,白衡修都会有一种错觉,白衡英更像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

“大哥在想什么?笔尖的墨已经滴在宣纸上了。”

白衡苏的声音将白衡修拉回现实,他看着宣纸上晕开范围越来越大的墨点,皱着眉头,将手里的笔搭在砚台上。

“伯同怎么来了?”白衡修说话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抬手示意白衡苏落座。

白衡苏行礼谢了座,横撩起衣摆坐在他对面,说道,“在府中闲来无事,又不能离开京城。进宫向母后请安或许还会引起父皇不快,思来想去也只能来大哥这里坐坐了。”

“是大哥连累你了,否则眼下你应该已经回到了岩州,而不是在府中枯坐。这场风波怕是许久都无法平息。”

谁知白衡苏只是笑了笑,无所谓地摆手道,“大哥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我是兄弟,为何要如此客气?我只是在府中闲着,京城中自然是比岩州要繁华许多,西北荒凉,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这种养尊处优的富贵日子我也是许久没享受过了,这次倒是能好好休息一番。”

一旁的侍女送来了新的茶盏,又将一壶热茶摆在桌上。白衡修将空茶盏倒满,推在白衡苏面前,又给自己面前的茶盏续了些热茶。

“我听说四弟去了西北。”

听他提起白衡英,白衡苏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回道,“人在碌州。”

“看来紫微身边有你的人。”

白衡苏手里喝茶的动作一滞,脸色凝重,随后笑道,“难道大哥没有在四哥身边安插自己的人么?”

白衡修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正视他,问道,“伯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虽然白衡苏极力狡辩,想要表现得平淡无波,但他的语气语速已经与平时不同,佐证了他的心虚。

“紫微现在在碌州,之后一定会绕行去碟州,然后由岩州往碧州而去。岩州是你的地盘,难道你……”白衡修说到此处,将手握拳垂在身侧,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该对他出手的。”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弟弟?我所做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么?”白衡苏说话时气急攻心,已经红了眼,“这次的事连累到你我,完全都是因为四哥想要以此来扳倒我们。他既然已经做绝了这件事,就该知道后果。可即使他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是要把他当做以前的白衡英来看么?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小孩,也不是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只知道撒娇的孩童了!那个位置没有人不想要,他的母妃是宫中最受宠的贵妃,早晚有一日都是要针锋相对的!我的人已经安排在碟州与岩州的交界处,只要白衡英一行人往岩州去,自然躲不掉。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要他的性命,但至少要给他一个教训!”

白衡苏说着右手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茶盏,茶汤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上,一滴覆盖着另一滴,层层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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