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她知道,那排齿痕来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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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蚕虫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蜀地,如绝谷深渊萃取的精华,崎岖、灵动、神秘而惊艳。

山峦鬼斧气魄,江水碧烟如团。蓝天白云,畅然无遮。粼粼绿波,尤似神女水袖曳逸。

萧灿深一呼吸,沉浸于画廊乌江。但感江风拂面,击缶如歌,青山两岸,猿啼四起,让人顿感神清气爽,血脉贲张。

此次出访蜀国,南帝施恩大批金银书画,尹淑妃所绣《蜀地山川图》与齐王的《金碧山水图》亦在其中。

思及齐王,萧灿嘴角微起一抹甜,借出使之便,将《金碧山水图》近身携带,睹物思人。

石青、砗磲、孔雀石层层渲染之山水,熠熠流光,在萧灿指间绵延展开。

犹记当日在书画院,宇文瑾听从她建议而成此“金碧山水”,二人当时柔情暧昧,是如何悸动心情。

她说,柳叶施以石绿,天空掺以赭墨,人物山石再以砗磲点画……

宇文瑾听后当即惊喜,深邃而热烈的目光,漾起层层光华。

那一日,他第一次握了她的手。他说星遥,本王今日真佩服了你!

手指拈及画卷,这浓淡山石勾勒轮廓,处处有他与她的记忆。萧灿脉脉微笑,指间中断山峦与河流衔接之处,不由咦了一声。

这交错几段山脉,并非原图,而似后又做过更改。轮廓细毫加浓了笔触,后虽以石青点染,仍与整卷山水略失协调。

虽是极细过失,但以宇文瑾之才应不至如此败笔。她心里暗笑,此处该记下了,回洛阳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画至最末,萧灿抚触着卷边的押印,不禁微微凝眉。

宇文瑾的押印,竟也变了?

她记得上次见此画草图,押印还是宇文瑾惯常的藤下白鹅。而此时卷轴押印,却状如大鹏,腾风间又略有草书与行书体“玖”字意味。

萧灿微觉讶异,然文人更改押印,虽不频繁,倒也不算稀奇之事。萧灿摇摇头,暗笑自己竟会为这些小事怅然若失。

滕下白鹅是自由,大鹏亦是自由,他所想要的东西,自始都是这些吧。

尹淑妃所绣的“蜀地山川图”,与齐王的金碧山水置于同匣,萧灿顺手,一并从黑檀雕螺钿长盒取出。

此幅蜀地山水,开首高山,而后崇山峻岭,江流湍湍,都是蜀国山水的实景,峰势回旋,猿猴群鸟,绘绣十分自然,并无异样。

怪就怪在,齐王说蜀王雅爱浓艳,尹淑妃乃蜀王胞妹,没有理由不知,为何却偏绣一幅黑白山水呢?

萧灿一瞬旋起奇怪念头,尹淑妃与齐王皆赠山水与蜀王,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特殊含义?

心上嗖忽失重,如噩梦惊醒,然飘忽之间,碎影瞬过已是再难捕捉。萧灿摇摇头,抬眼一望,已见蜀王使臣,盛装华服,迎在朝天门岸。

*

果如齐王所言,蜀王尹伯岑虽年过半百,却是精神矍铄,甚喜浓艳画风,见齐王所赠金碧山水施色绚丽,千山万壑,当即喜动于色。

然见尹淑妃《蜀地山川图》时,尹伯岑的瞳孔却冰裂微缩,随即卷画沉吟,颇有黯然之色。不知是不满此幅绣图,还是忆起妹妹,动了相思之情。

得知《蜀地山川图》提拔为萧灿所作,齐王的《金碧山水图》亦是萧灿提议增色时,尹伯岑继又大喜,随口即道:萧大人若是女子,本王纵舍半壁江山也要立他为后。

此言一出,蜀国后宫皆自庆幸萧大人男儿之身,个别聪慧佳丽,也开始枕边风一波一波吹,希望萧大人这号危险人物尽快结束出使,前往琼海国。

尹伯岑本想多留萧灿几日,不堪耳边风过盛,只得厚宴相送。

萧灿拜谒过蜀王,行了使臣必要之事,一路体“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之雄壮,察“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之传说,便前行琼海国,了结另一段公事。

*

从蜀国而往琼海国王宫,约有十日车程,三日船程。

七日舟车劳顿,使团进入琼海国边境幽蓝海域,终于得以泊船。

萧灿信步踩上沙滩,赶路时晕车晕船倒不觉得,此时徒然安顿,心中反掀起一丝寂寞之感。

今日,是她十七岁生辰,却只能在这异国漫漫海域独自度过。

一个人的生日,多少有些寂寞。

往年生日,皆在江南家中,阿娘虽是啰嗦,然总将她生日张罗得红火热闹。哥哥虽爱耍宝,每年也都用心给她备礼物。

阿爹在世时,总爱将她抱在膝盖上,叫她囡囡。阿爹最是宠她,比宠哥哥更甚许多。

阿爹战死在疆源国时,她哭了三天三夜,萧飒抱着他,一直抱到她哭不出声音。萧飒说,你还有哥哥,哥哥会照顾你。

异国他乡,孤身一人,身旁喧哗,却都与己无关。

萧灿突然发现,离家一年有余,她有些想家了。

萧灿脱了鞋袜,漫步在海天一色。

琼海之滨的沙滩很美,脚下细沙柔面,眼前海洋辽阔。

夕阳漾起金光,天际的琉璃荡漾于碧海,光影旖旎,美轮美奂。

有人在身后环住她。

萧灿猝然一惊,手肘猛挣。

“是我。”酥痒的胡渣,滑过脸颊。

“……瑾。”萧灿不必回头,已然知道是他。

南国到琼海国,少说七日路程。他在帝都执管一院四部,又要迎接李赫元帅入京,怎能只身前来琼海国。

“一路换了七匹快马,总算赶上了。生辰快乐,灿灿。”

他的脸,隐有奔波的风霜。萧灿转过身,揉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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