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王不只爱《美人图》,还爱对美人有所图(1 / 2)
琼海国三面围海,北临大南西境,乃南域咽喉要道。
南帝此次派萧灿出使,本意是深厚邦交,互通贸易,并借琼海国南方海域,打通与倭国航道。
然萧灿此次方入琼海国,便起了西陵战事之变,原本简单邦交变得异常复杂。若此次她不能说服琼海国王按兵不动,晋王在西线开战,便会十分艰难。
琼海国主秦嬴,少年时曾游历南国,对中原文化甚是倾慕,尤爱南国名仕之“美人图”。
据宇文瑾所言,南帝正是因为萧灿书画出众,此次才特派她出使,以便邦交。
萧灿投其所好,此次除备下南帝交派的国礼外,还借庄子神女形象,绘了一幅三尺《美人图》,并以青石、孔雀石、苏麻离青点缀成画。
崇光宫外,萧灿携《美人图》久侯多时,却迟迟不见秦嬴宣召。
正自起疑,殿内突闻调笑之声。萧灿侧身,斜见朱门稀开一条小缝。影绰之间,隐见一段繁复的金黄下摆,缀着两寸来阔的蓝宝石滚边,从王座之上拖曳而下。
王座上魁梧的中年男人,双眼眯虚,面颊微红,时而舒畅呻吟,时而耸肩嘤嘤,似乎十分享用。那繁复的镶滚长袍下,窸窣微动,美人从龙摆下探出头,搔首弄姿,水蛇扭动。
萧灿猝然震惊,赶紧低目。这琼海国王在召见她这一时半刻,竟忍不住鱼水之欢。难怪宇文瑾千方百计阻她来琼海国,又千叮万嘱她切勿逗留。
迟疑之间,萧灿挑眉却见内侍嘴角含笑,似早料她会窥得这段旖旎。此时豁然明白,秦嬴竟是有意怠慢,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两国邦交,虽是以国家实力而定话语权。然对南国和琼海国这样旗鼓相当的大国,外交除了国力,更在一气势。
一方若在谈判前先输了气势,那未谈便先处劣势,乃外交大忌。
萧灿目光游移在朱门,眼珠微转,猝不及防大喝一声:“啊!有刺客!”
内侍笑容一僵,双肩两眼齐往上一竖。“萧…萧大人,你说什么,此乃崇光殿,怎会有刺客!?”
殿内闻声,寻欢渐止,犹听娇俏女子呻吟慵懒。
萧灿故作惊异。“是啊公公,但崇光殿乃陛下议事之所,怎会有女子?不是刺客又是什么?您快些安派人手保护陛下!”
内侍一张脸包罗万象,崇光殿乃正殿,后庭宫眷不得入内。然陛下兴致所起,时常不守祖上规矩,此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这南国使臣初来乍到,陛下有意戏弄,故意藏了美人寻欢,不料这使臣竟然以此生事。
内侍急得赔笑。“哎哟萧大人,您定是看错了,殿内只有陛下,哪来的……哪来的女子?”
萧灿连连摇头,急得煞有介事,冲殿内嚷道:“陛下,陛下您现下安全吗?外臣疑有刺客,若您安全,还请现身一见,否则外臣只能冲入救驾了……陛下!”
“哎哟,萧大人,您这是……”内侍慌忙阻拦,众人面面相觑,殿内却仍无声息。
萧灿推开内侍,一脸紧绷,正色怒喝:“陛下迟迟未现身,定有危险。你等不肯救驾,安的是什么心!谋逆吗!?”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声色俱厉,内侍为她气势震慑,又被扣上谋逆的帽子,一时手足无措。“萧大人,您这……”
萧灿拂袖怒喝,又向殿内高声:“陛下,外臣忧心您安危,救驾心切,冒犯了!”说着便要闯门而入,内侍眉毛眼睛纠成一团,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一阵窸窣环佩之声,三两女子慌忙躲避。
萧灿破门而入,秦嬴怀中的妖冶女子不慎踩在裙角,一跌摔在地上。
秦嬴沉着脸。“萧星遥,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恕罪,萧大人他……”内侍连滚带爬,狠瞪了萧灿一眼:“陛下,奴才该死,拦不住萧大人……”
萧灿满脸的惶恐,满心却在偷笑。“外臣救驾心切,这…哎呀,这崇光殿真有女子?原来是……外臣,外臣鲁莽了,陛下恕罪。”
秦嬴沉声,却也不便发作。冷哼一声,挥退美姬,方才怒甩龙袍,端坐于王座。然方才居高临下气势这么一闹腾也消了半截,对萧灿不敢再小觑。
*
萧灿胜了半招,抬头端详王座上怒气冲冲的君王,这才发现他眉宇之间极富妖邪之气。
秦嬴身材魁梧,却有双阴柔的眼。鬓已银白,光滑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皱纹。嘴唇极薄,笔锋如鹰,容颜像二十岁,声音像三十岁,气质却像四十岁。
方才被萧灿这一搅局,秦嬴眉宇已聚着怒气,暗自计较,决不能让这大南使臣体面。他仰起头,开口便是气压泰山之势。
“萧大人既已前来,本王不妨开门见山。”
萧灿躬身,气定神闲,不失大国气度。“外臣恭听。”
秦嬴冷笑一声,开门见山开得十分彻底。“本王要大南的汀口城,萧大人能做主吗?”
萧灿早料到秦嬴要借西陵国战事,与南国讨价还价,却未想他来势汹汹开口便要汀口城,口气如此之大,竟毫无议谈诚意。
萧灿怫然蕴怒,肃容高声:“大南国与琼海国,一衣带水,世代交好,陛下为何突谈割地之事!?”
秦嬴冷笑,徒转话锋:“萧大人应当知道,西陵国乃我姻亲之邦,吾妹嫁与西陵帝为妃,南国要与西陵为难,本王怎能袖手旁观?”
大南已来加急书信告知萧灿,西陵国已允诺,割东安、君献、泷水三座城池与琼海国,请求秦嬴出兵。此三城地处要隘,土地肥沃,乃十分繁华之地。西陵国以此为条件,应对此战十分有信心。
此时秦嬴若真出兵夹击,除非宇文焕攻破速度够快,否则极可能为琼海国夹击,以至左右不能相连,被琼海国和西陵国分别击破。
战况虽是如此,然在秦嬴面前,却万万不能心虚。萧灿振袖,厉声道:“西陵国侵扰我大南西境,乃不义之师!我大南将士保家卫国,何来为难西陵之说!”
萧灿凝目,见秦嬴嘴角淡漠,似已打定主意出兵。此时多以道义相争无意,还得让秦嬴有所顾忌。
萧灿深一停顿,正色道:“今大南提封万里,精兵数以百万计,文治有齐王、欧阳冶,武有晋王、李赫元帅诸人,且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外臣敢问陛下,要与大南为敌,可有必胜把握?!”
秦嬴双目淬出寒光,与萧灿四目如利剑铿噌交击相视。萧灿此言,正好说中他的顾虑。
萧灿双目烈火,如火云卷涌击向秦嬴,气势摄人,连秦嬴都心头一震。
半晌,秦嬴眼神勾起,沉声道:“确无必胜把握。”
萧灿扬眸微和,娇小身躯,却有一方诸侯的霸气。“且不说胜负难知,即便胜了,陛下又能得多少好处?”
秦嬴沉吟,萧灿所说不错,一旦开战,缴获金银多半收入诸侯军饷,而用的却是国库银两。
此次西陵国请使派他出兵,虽许诺了东安、君献、泷水三城,但都不及南国的汀口城地处要到、水草丰美。他本想借此次西陵国起事,坐收渔翁之利将汀口城收入彀中,却不想南国随意遣派一小小使臣,言语却如此犀利,甚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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