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妖皇归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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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郁照尘找来了引魂香。

        这种香产自忘川,  千年才得一钱。哪怕人已经投胎转世,甚至于就连魂散三界,点上两三钱,  都能将他给引回来。

        这一次郁照尘直接将仙庭所有引魂香都寻了过来。

        玉质的博山炉,  就放在榻边。

        袅袅青烟从炉中晕出,带着一股异香,  缠在了榻上人的身上。

        毋水那件事已经结束好几天,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  往日兢兢业业的天帝,  竟罕见地不再理会三界政事。他将自己关在飞光殿里,和江潭落待在一起。

        博山炉里的引魂香,  已经燃了好一会。

        郁照尘的心也随着那香一道慢慢地沉了下来,他握着榻上人的手,  轻声说:“你之前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所以一直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只让我叫‘阿瑕’。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就一直叫你潭落吧?”

        “千年时光过去,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还……记得。”

        ——当初在毋水之下时,“阿瑕”曾对郁照尘说,自己的名字满是衰败之兆,他一点也不喜欢。

        后来知道“阿瑕”就是妖皇“月西瑕”之后,  郁照尘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月西瑕,月西斜。

        因为月西瑕的离去,整个妖域也一道分崩离析,  正如银月西落,  消失无影。

        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在三界众仙的眼里,  天帝高高在上,甚至可以说是不食人间烟火。

        但此时,郁照尘却坐在飞光殿里,和江潭落聊着“不重要”的琐事。

        榻上的人并没有回答。

        郁照尘像是不在意这一点似的继续说:“……潭落你知道么,这一世自你诞生起,我便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你。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并不是鲛皇给的,而是自己起的。”

        他笑了一下:“我本来只是想看看‘钥匙’是否安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成了习惯。”

        这一次,郁照尘的笑与他往常的模样没有半点不同,就像榻上的人真的会给他回应一样。

        说到这里,郁照尘停了下来。

        身为仙神,郁照尘的五感非同一般地敏锐。

        此时安静下来之后,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能够听到窗外的落雪声,甚至于……能够听到博山炉里细弱的燃烧声。

        可偏偏怎么也听不到江潭落的声音。

        郁照尘缓缓咬了咬牙……

        下一刻,他的心魔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别等了,他不会回来的,”心魔笑着说,“以身祭印,身死道消,你还不清楚吗?”

        “就算他回来了,也不想见你吧,”心魔嘲嘲笑道,“被你骗了一世又一世。”

        郁照尘没有说话,他于刹那间召出灵剑,直接想心魔的胸前刺去。

        “哈哈哈哈你想杀了我?”心魔笑得愈发疯狂,“郁照尘啊,你身为天帝,有圣人修为,难道不知道用剑是杀不死我的。”

        “咳咳咳……”郁照尘的唇边涌出暗色的鲜血,他浑不在意的用袖子擦去,接着冲着心魔又是一剑,“知道,又如何?”

        心魔与郁照尘本来就是一个人,他这一剑不但灭不了心魔,甚至于是伤到了自己。

        可郁照尘却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

        直到就连心魔都开始惊慌:“住手!住手你想死吗!”

        “……你要是死了,江潭落回来的话怎么办?”

        江潭落回来……

        对郁照尘而言,“江潭落”这三个字,就像咒语似的。

        在听到它的下一刻,郁照尘便安静了下来。

        “潭落……”郁照尘眼中的杀意总算是一点点的淡了下来。

        随着“哐”的一声,缀满了宝石的九贪剑,便从郁照尘的手中掉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郁照尘慌忙转身,朝着榻上的人看去。

        他依旧紧闭着双目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头发与衣服,被刚才的剑气所扰,变得稍有些乱。

        郁照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悔,他不知从哪取来一把木梳,轻轻地扶起榻上的人,为对方整理起了长发。

        原本松散在肩头的青丝,被郁照尘慢慢拢起,接着他忽然蹙眉,向着江潭落的脖颈处看去——

        “……这是什么?”

        江潭落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它自后颈生出,斜斜蔓延至锁骨。

        ……郁照尘从来都不知道,江潭落受过这样重的伤。

        早在千年之前,身为妖皇的江潭落修为已几近成圣。郁照尘想不到有谁能伤到江潭落,最终要的是,当年在毋水下的时候……江潭落的脖子上是没有这道伤疤的。

        当初与郁照尘在毋水下相处的,是江潭落的一缕神魂。若是肉体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么神魂也不会完整。

        所以说……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江潭落身上的伤,是在郁照尘离开毋水之后形成的。

        引魂香的味道愈发浓,浓的令人发晕。

        “抱歉潭落,让我看看你的伤。”明明怀里的人早已死去多时,可郁照尘还是轻声说道。

        接着,他终于下定决心,一点点将江潭落身上那件红衣褪去。

        江潭落的皮肤半点血色都没有,看上去尤其苍白。而在这样的苍白下,那道泛着暗红的伤疤就格外刺眼。

        它从江潭落的锁骨处向下蔓延,如藤蔓般缠绕着他的身体,最后消失在侧腰。

        看到眼前的伤疤,郁照尘的呼吸都将要停滞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抚过江潭落的后颈,接着如被针扎般抬起了手。

        这一刻郁照尘忘记了怀里的人已经死去千年,他本能地担心若是碰到江潭落的伤口,会不会将他弄疼。

        “潭落,还疼吗?”郁照尘轻声问。

        或许千年前的他看不出来这道伤疤代表着什么,但如今已是天帝的郁照尘,却绝不会认错……

        这是一道留在江潭落神魂上的伤疤。

        ——千年前,毋水之下。

        为了送郁照尘离开那里,被封毋水下千年,本就非常虚弱的江潭落耗尽了神魂的最后一点力量。

        甚至于将本就只剩下神魂的他撕裂。

        神魂撕裂,这是仙庭上最重的刑罚——可江潭落为了送自己离开毋水,竟然不惜这样做。

        引魂香的味道浓得吓人。

        郁照尘颤抖着手,重新为江潭落披上了衣服。

        “香已经燃了半个时辰……”他轻声说。

        寻常人就算魂飞魄散,那燃了半个时辰的引魂香也该拉回一缕残魂了。

        然而此时躺在榻上的江潭落,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此时郁照尘忽然想起了当年离开毋水前,江潭落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他开玩笑似的说自己幼稚。

        当时郁照尘不以为意,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的确幼稚,甚至于任性。

        ……这千年来,自己一直都在心中默默地责怪江潭落的不告而别。

        责怪江潭落抛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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