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晋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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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参加了张无病的综艺节目,而张无病带着所有人,走进了南溟山下游的长寿村。

也就,走进了南溟山的视线范围内。

南天在梦中梦到阿婆的同时,南阿婆也意识到了南天已经进入了南溟山,所以才会在梦里推着南天让他快走,帮他拦住了身边的魂魄,在阴阳混乱的三岔路口中,硬生生为南天找到了一条回去的生路。

可惜,也许是南阿婆的力量太弱,或是别的原因,南天并没有离开南溟山或是回到下游的长寿村,而是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上游的长寿村。

这也让燕时洵最开始的疑惑迎刃而解。

南阿婆与长寿村有关联,长寿村与几十年前南村的全村死亡,甚至南溟山曾经的惨状,都息息相关。

甚至,当年南阿婆想要带领着残余的村人进入山中应对的“神”,可能就是这位师公。

也正因为此,所以燕时洵才会不清楚南天进入长寿村的途径。

——因为南天根本不是自主进来的,从根源上就与所有人都不同。

南天……是师公所需要的重要祭品。

燕时洵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疑惑都变成了一块块思维碎片,拼凑出了原本的真相。

他死死的盯着师公和南天,咬紧后槽牙想要从原地离开,然而即便他用力到修长的脖颈上青筋迸起,却依旧无法移动半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师公半垂下眼睛,面容带着慈爱与平和。

一如摆在神台上的雕像,高高在上的俯视人间。

就好像南天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不过是稚童的玩闹,而他包容这所有的一切。

这份慈爱……却让燕时洵感到心惊。

他简直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冒着冷气,找不到一丝温暖。

村民们面对南天的崩溃和嘶吼,没有丝毫动容。

他们一个抬起南天的脚,一个按住南天的头,合力将南天举了起来,扔向棺材里。

“砰!”

南天被扔进了棺材里。

他伸出手,拼命的扒住棺材的边沿想要向外爬去。

但是村民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重新扔回到棺材里。

一次又一次。

南天所有的挣扎都如蚍蜉撼树,根本拼不过村民,最后筋疲力尽,手掌只能虚虚的搭在棺沿上,似乎想要恳求村民不要这样对待他。

然而,村民只是木着脸,毫不留情将沉重的棺材盖推过来。

合上了棺材。

再也看不见南天的身影。

而那些生长在棺材上的黄色菊花,开放得越发娇艳,像是吸饱了养分,身姿艳丽得渗人。

燕时洵眼看着这一切,却连一步都无法上前。

黑暗如水一般从后方袭来,没过燕时洵的脚腕,结实的大腿,然后是腹部,最后没过鼻腔和头顶。

就连那些惨白的灯笼,都变得模糊,如同是为他来送葬。

而原本摔在地上的村长的人皮,竟然在吸饱了水分之后,重新膨胀起来。

人皮裹挟着散落的血肉,像是商店门口的充气人偶,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变回了最开始燕时洵见过的村长模样,没有半分不同。

就好像从嘴巴里吐出一整个人这件事,对村长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受其影响。

村长阴恻恻的看了燕时洵一眼,然后背着手向后走去,渐行渐远。

在他身边,村民们逆向而行,在没顶的河水中依旧行动自如。

就好像……

他们本身,就一直都在水中。

而在溺亡一般的窒息中,燕时洵的眼眸依旧雪亮锋利。

他想起来,南天曾经说过,在南村的习俗中,黄色代表的是祝福。

而之前无论是在上游还是下游的长寿村,他所见到的都是黄白并立的菊花,唯独这里的,是单纯的黄色。

不是祝愿安息。

而是,祝福获得新生。

溺水的痛苦和冰冷迅速夺走燕时洵的体力,恍然中,他看到师公转过头来,向他慈悲微笑。

而燕时洵最后一个念头,是——

啊……幸好,姐姐给他的那个保命织物,他及时塞到了南天怀里。

这样,就算自己一时看不到南天,南天应该也不会出事。

然后,燕时洵被黑暗彻底吞没,重重阖上了眼眸,失去知觉。

然而在南天眼里,一切却并非如此。

从踏上小木楼台阶的第一步开始,燕时洵就猛地停顿在了原地,神情冰冷肃杀,像是看到了值得令他严阵以待的事情。

南天担忧的看了看周围的棺材,恐惧到浑身发抖,不自觉的靠近燕时洵,想要让燕时洵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又应该做什么。

然而,燕时洵毫无反应。

就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村长就站在旁边“嗬嗬”的笑着,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带着阴毒和快意。

南天摇了摇燕时洵的手臂,想要让他赶紧回过神。可是,燕时洵却挣开了他,独自一人一步步踏上了小木楼的台阶,直直的走向那具被陈列在前方的棺材。

而在旁边那扇打开了的房间里,一道身影缓慢出现。

南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最开始看去时,那道身影是婴孩的模样,随后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然后的衰老刻薄的妇人,老实巴交的村民,贼眉鼠眼的年轻人,背着登山包的旅者,面色蜡黄命不久矣的病患……

短短瞬息,竟然有上百种不同的形象闪现。

南天惊呆了。

他一时也不顾上去追燕时洵,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重新看去。

结果站在那里的,分明是一位穿着长及地面的民俗长袍的老人。

他身上银白色的长袍闪耀着漂亮的光泽,像是月华落在了身上织做衣裳,波光潋滟。

而他一头长发都已经变成银白,整齐的披散在身后。

老人的形象让南天一时间愣住了,他忽然觉得,就算是衰老也能如此优雅气质。

光是老人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气度非凡。

而老人温和慈祥的面容,更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好感。

可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南天大骇。

——那老人,竟然引导着燕时洵走进了棺材里,然后伸手去合上了棺材盖子。

“燕哥!”

南天一时顾不上去赞叹老人的气质,目眦欲裂的几步冲上去,想要把燕时洵拽回来。

但村长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客人,要去哪?祭典可快要开始了。”

随着村长的声音落下,一具具腐尸竟然从小木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们有的被水泡发了一样肿胀惨白,有的却像是被风干的腊肉,已经变成焦褐色的皮肉紧紧的扒在骨架上,将整具骨骼清晰的显露出来。

而这些尸体,竟然赤红着眼睛,晃晃悠悠的向南天走来。

南天心中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就看到更多的腐尸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而来。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发现,自己和燕时洵已经被这些腐尸彻底隔离开来。

紧接着,“啪!”的一声,整栋小木楼的灯光都瞬间熄灭。

身边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

山中没有灯光,就连月亮也远在山峰之外。

群山之间,没有一丝温暖的光亮。

唯一亮着的,只有被村民们提在手里的惨白灯笼。

然而,白纸糊就的灯笼微微转动,南天却看到那上面写着的,分明是一个恭贺的“恭”字。

像是在庆祝着盛大的祭典。

一双双赤红着的眼睛反射着惨白的光芒,在黑暗中上下漂浮着,向南天逐渐收紧靠拢。

南天心脏颤抖得厉害。

没有燕时洵在身边,旷野和黑暗的不安感又勾起了他童年的阴影,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之下,他连肌肉都紧绷到抽搐,几乎无法挪动。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小腿的疼痛。

南天暗道一声这是抽筋了,完了,恐怕跑不快。

心中绝望。

但是恐惧到一定程度,甚至在南天都能感受到腐尸的指甲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他却忽然间觉得自己胸口传来一阵暖意,热得像是太阳落进了他的胸膛。

南天疑惑的抬手按了按,只摸到一个凸起。

然后他才恍然想起来,之前燕哥好像在他摔倒的时候,趁势往他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恐怕就是这个东西在试图救自己一命。

南天心中焦急,暗道燕哥怎么把这东西留给他了,明明现在看起来,是被封进了棺材里的燕哥更加危急才对。

但是现在即便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南天只能告诉自己,不能让燕哥白白把这东西给自己保命,他不能辜负燕哥。

燕时洵的名字就像是一种力量,让南天忽然生出勇气。

他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腐尸,扭头就往小木楼外面跑去。

南天能够感觉到在自己身边的黑暗中,不断有手臂和指尖在触碰着他,试图将他拦下。

但是他就像是发狂的牛犊,一路狂奔丝毫不敢停下。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肺部炸裂一般的疼痛。

但是南天咬紧了牙关,将自己喉咙间浮上来的血腥气强行咽了下去,依旧埋头向前奔跑。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不能,不能成为燕哥的拖累!

既然燕哥把生的希望交给了他,那他现在只有拼命奔跑,跑到安全的地方去,才算是不辜负燕哥。

然而,一只腐烂的手臂,却忽然从斜里伸出来,在黑暗中死死攥住了南天的脚腕。

猝不及防之下,南天重重摔在了地面上,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血腥气直往喉头里涌。

南天觉得自己的头可能是磕在了什么尖锐物体上,疼得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倒抽着凉气,克制不住痛苦低呼着抬起头。

而这一眼,却让他看清了自己刚刚砸中的是什么。

一颗骷髅头。

那骷髅上面空洞的眼窝正对着自己,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用功。

而一点血迹染在骷髅上面,顺着颅骨缝隙缓慢流淌下来。

南天恍惚着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温热,鼻尖也嗅到了血腥气。

不知终点的剧烈奔跑,和丝毫没有收力的重击,让南天的神智开始恍惚不清。

在看到自己一手的血迹时,他竟然只是在心中感叹,啊……原来自己真的受伤了啊。

在一片模糊中,南天唯一还记得的,就是燕时洵将保命之物交给他的事。

求生也因为燕时洵的舍生,变成了南天必须完成的执念。

南天的十根手指死死的扣进眼前的泥地里,拼命的想要爬起来。

可是,十根手指在泥地上留下十道深深的沟壑,也露出了下面埋藏的东西。

竟然……是一具惨白的骸骨。

南天感受着自己手指下的阴冷触感,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竟然觉得,这骸骨好像在冲着他笑,牙颌骨开开合合,仿佛在对他说:我就是你。

——看看我,我就是你的下场。

骸骨说,我是你必将抵达的死亡,迟来了几十年的结局。

南村,一个都逃不了。

而在这时,拽着南天脚腕的腐烂手臂上传来阴冷的触感,阴森凉意开始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冻得他连牙关都在不由自主的发颤,于是四肢都开始变得不灵活。

而一双接一双的手臂爬上来,拽住了南天的脚腕,小腿,腰……

如果南天现在回身看看,就会发现一具具腐尸累加在他的身上,将他死死的压住,不让他再往前攀爬半分。

南天甚至用力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牙龈和舌头都在出血,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像是濒死的小兽,仰头发出最后的哀鸣嘶吼。

结果当南天仰起头时,却重重愣住了。

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阿婆。

阿婆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低下头,慈祥的冲他道:“我们天天,终于回家啦。”

阿婆伸出手,似乎想要将南天从地面上拉起来:“跟阿婆走吧,天天,从今以后,阿婆再也不离开天天,我们祖孙两个,幸福快乐的生活。”

南天恍惚的呢喃:“阿婆……”

阿婆慈祥的应着:“嗯,阿婆来接天天了。”

就像是被迫长大的孩童,虽然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独自面对一切风霜,行走了千里万里,也咬紧了牙关从不喊痛。

但是,在看到慈爱长辈的那一刻,坚强的心理防线瞬间全线垮塌,委屈的泪水涌上眼眶,想要投进长辈怀里,向长辈诉说自己的一切苦痛。

就好像,还是多年前,会扑进长辈怀里撒娇的稚童。

南天猛然松懈下了所有提防,紧绷的肌肉放松,他轻轻伸出了手,想要搭住阿婆向他伸来的手掌。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阿婆你怎么才来,他们都说你死了……”

话说到一半,南天忽然愣住了。

对啊,阿婆已经死了。那,自己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胸口的那一团,烫得像一块火炭,几乎难以忍受。

南天恍然回神,看向前面阿婆的目光沉痛:“你不是我阿婆。”

“我阿婆,已经死了。”

在南天话音落下的瞬间,阿婆原本慈祥的面目瞬间狰狞,整个人像是融化的岩浆一般迅速坍塌。

南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即便他在那保命东西的提醒下,意识到眼前的只是假的阿婆,但是亲眼看着最喜欢的阿婆以这个形象溃散,仍旧让他恍然有种这是自己的阿婆在走向死亡的错觉,让他心痛万分。

然后南天就看到,取代阿婆形象出现的……

竟然是村长。

村长咧开笑容,语调轻柔迟缓:“客人要去哪里?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该让客人。进棺材了。”

这一声就像是某种提示,让南天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也恢复了清明。

他骇然回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压着一具沉重的棺材。

南天惊呼着想要挣扎出来,但他的腰部以下却被棺材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就见不仅自己这里是棺材。

他身旁的,竟然是一具接一具,密密麻麻的棺材。

南天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棺材群之中!

就像是他最开始和燕时洵在小木楼外面,看到小木楼大厅里摆着的那一具具望不到尽头的棺材。

这让南天骇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以为的狂奔,真的是在向着小木楼外面狂奔吗?

还是……什么东西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以为的逃跑,变成了自投罗网。

南天心头涌上一阵绝望,觉得自己愧对于燕时洵的期望。

但是他很快发现了旁边的异响。

那些提着白灯笼的村民,其中一部分人的灯笼,竟然猛然被山风吹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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