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晋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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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救援队员们来说,虽然他们已经是救援队里专门挑选出来的经验老道的,但这样的场景对于并非修道者,只是个普通人的他们而言,还是远远超出了想象。

“原来,古人诗词中所描述的场景,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有人震惊,无意识喃喃出声。

下一刻,整个在黑雾外的土地,都猛地向下塌陷,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鬼道之下新生的天地无法承载沉重强大的酆都,在邺澧掌控下的鬼城,毫不留情的碾碎的大地,向着鬼道更深处坠落去。

——旧酆都紧闭大门,隐没身形,找寻不到?

那就让他来劈碎旧酆都所有的伪装外壳,以磅礴威势碾压过去,直抵最深处!

大地开裂,土块滚落,湖水倒灌而来。

幽蓝的湖水汹涌拍击着大地与山川,咆哮着冲向众人。

有人下意识的闭了眼惊呼出声。

邺澧不避不躲,冷峻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

他只是掀了掀眼睫,眸光冰冷的看向直冲他而来的湖水。

下一刻,整个被黑雾包裹住的空间,都被湖水吞没。

光亮在水面上动荡破碎,众人的眼前一片幽暗深蓝。

即便黑雾隔绝了外界的湖水,但众人光是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湖底,依旧有从心底蔓延上来的寒冷和本能的恐惧。

在一片昏暗中,燕时洵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不曾放松过一瞬。

但是,燕时洵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下。

环住他腰身的手臂收紧,而那人低垂下头,向他倾身而来。

冰凉却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发间。

燕时洵听到,邺澧沙哑的声线压抑着轻柔笑意,在自己耳边响起。

“时洵……”

那声音带着缱绻爱意,温热气息落在耳边,边化作了雾气,像是有钩子勾住了耳廓。

燕时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邺澧。

他慢慢红了脸颊,只觉得眼尾热得惊人,连带着心脏都砰砰跳动得迅速。

燕时洵本来扣在邺澧手掌上的手,迟疑着却还是没有掰开环着他腰身的手,而是卸了力道,轻轻覆盖在邺澧手掌上。

波动湖光中,邺澧注意到了燕时洵的转变。

他的眸中染上笑意,再次低下头,靠近了燕时洵。

轻柔的吻落在了心爱之人挺拔的鼻梁上,一路细碎的吻上去。

黑暗中,所有人都难掩惊慌的忐忑等待未知之地的到来。

只有眼神过于好的阎王,脸色黑得和周围一个颜色。

他差点捏断了手中折扇,心里无声的骂着邺澧。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冷漠得像是整个人间都不入眼的酆都之主,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这家伙也太颠覆他的印象了。

最关键的是……

阎王闭了闭眼,从来没觉得自己眼神好,竟然是这么讨厌的一件事。

让他简直想要自抠双眼!

黑暗之中,所有人对于空间和时间的判断,都被扰乱,再也做不得准。

等待的时间无限拉长,好似一生已经过完。

众人慢慢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判断,所有的忐忑不安,都在黑暗中渐渐化为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不自觉放轻了,针落可闻。

漫长的等待之后,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在众人的视野中,重新亮起了一点光亮。

那一点光亮在远处浮动,像是点亮在湖底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

但就是那一点亮光,却越来越大,向周围扩散,直到将众人也包裹其中。

幽暗的湖底在身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而参差不齐的山势,犬牙交互,遍地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子和巨石,甚至还能看到骸骨横倒期间,杂草从骷髅的眼眶中生长出来,而黑黝黝的眼窝直直的注视着众人。

众人心中一惊,不等他们猜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觉得原本笼罩在自己眼前的黑雾,就此散去。

好像连视野都紧跟着清晰了起来。

在光亮亮起的那一刹那,燕时洵也沉稳后退一步,拉开了与邺澧的距离。

邺澧从善如流的放开了燕时洵,并没有过多做什么。

他很清楚,怀里这只可爱的大型猫科动物,究竟有多警惕,只能一步步试探着底线慢慢前进。

贸然靠近,只会让大猫警觉的亮出利爪,拒绝他的靠近。

甚至转头跃身飞奔离开。

邺澧已经等了很久,从十几年前在集市上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目光就一直落在了燕时洵身上。

他不在乎再等这一时半刻。

只要他的驱鬼者,一直都在他怀里。

邺澧看向燕时洵背影的眼眸里,笑意如融化的雪水,几乎满溢出来。

而阎王……

阎王默默向旁边跨了一步,站在了官方负责人另一侧,间隔开了和邺澧两人的距离。

阎王:关爱鬼神,从此刻做起。珍爱生命,远离酆都之主。

邺澧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阎王,冷笑着轻呵了一声。

但燕时洵并没有注意到两位鬼神之间的针锋相对,他迈开长腿率先走向前,站到众人身前,在未知危险的环境下,将所有人都保护在他的身后。

“这是……”

官方负责人举目四望,脸色茫然。

他心中虽然有猜测,但那个过于超出认知的可能,还是让他一时无法从容的说出口。

“这就是白纸湖的湖底了。”

燕时洵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沉声向官方负责人道:“千年沧海桑田,原本还处于人间的旧酆都,在力量被削弱到最低点之后,也只能寻找最好的掩护方式,以此沉入了水底,拒绝所有人的探查。”

以往并没有足够的技术,能够支持寻常人潜入湖底查看,即便是修道有成的人,就算挡得住一时的湖水,脆弱的肉身也无法承受得住如此深的湖底所带来的压强。

燕时洵换位思考,觉得如果是自己处于旧酆都的位置,也更愿意将这处破败鬼城藏入湖底。

毕竟,这里也曾是鬼神居所。

即便战败于他人之手,甚至承受了灭顶之灾,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里所蕴含的残留鬼神之力,依旧可以支撑他们做出足以危及人间之事。

而一旦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真的得手,大道在论处因果时,也会将看守不利的缘故归到旧酆都身上。

就如同谢麟身上的因果一样。

因为是他救起了鬼婴,将鬼婴带到了滨海市,又没有彻头彻尾的看护好鬼婴,导致了很多人因鬼婴而死。

同时,大道也看到了被鬼婴所影响的未来。

因此,鬼婴所犯下的一切罪孽,都有一部分被大道归结到了谢麟身上。

所以燕时洵在最开始看到谢麟的时候,才会错愕的发现,谢麟身上缠绕着厚重的因果,黑气几乎吞没谢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旧酆都也和谢麟处在同样的位置上。

而失去了主宰者和权柄的旧酆都,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来自大道的威严惩处。

所以,为了保全自己残留的这部分,旧酆都主导了附近山川河流的变迁,让自己沉没于湖底,借由湖水掩盖自己的所在。

只是旧酆都残余鬼魂所没有料到的是,白姓先祖的存在。

以及,鬼婴的沉湖而死。

于是,旧酆都千年的谋算功亏一篑。

即便千方百计的躲避,还是沦为了鬼道的养分。

有邺澧和阎王在身边叙述数千年前的事情,鬼神良好的记忆力让他们不会忘记任何细节,因此,燕时洵就像是突然坐拥了两座塞满了古老传承的图书馆,很快就知道了旧酆都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前因后果。

在捋顺了旧酆都历史的时候,即便是燕时洵,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千算万算,却依旧没有逃得过天道一算啊。

正如一国不容二主。

酆都既然已有新主,大道就不会允许旧酆都继续存在。

就算邺澧在彻彻底底的赢过旧酆都大帝之后,就已经对旧酆都失去了兴趣,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任由旧酆都自生自灭。

但大道却不会放过旧酆都残骸。

即便它主动将自己沉入湖底,做足了不理世事的姿态。

燕时洵忍不住想,阎王被大道压制了百年,都心口存了一道怨气。

那,旧酆都呢?

旧酆都在邺澧之前的数千年里,也曾是群鬼之主,傲然立于天地之间而众人求索,香火不绝。

这份属于鬼神的傲气,即便被邺澧打得七零八落,再起不能,但也不会立刻转了性子,乖乖当起大道的小白兔。

旧酆都被大道压制了千年,真的没有一点怨气吗?

大道甚至想要令旧酆都融身天地,旧酆都难道会乖乖听从指令?

几十年前,鬼婴死亡的时候,对旧酆都而言,何尝不是一次反抗天地的机会。

鬼气涌入那个尚在母亲符咒的死胎之中,铸就了鬼婴之身。

在那之后,鬼气静静潜伏,直到鬼婴从谢麟爱的虚假中清醒过来,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重新觉醒,回到西南。

白纸湖,因白姓村民的接连死亡而得名。

那……村人的死亡,郑树木的复仇成功,难道旧酆都从未插手影响过吗?

出于对鬼怪的警惕,燕时洵心中忍不住产生了很多猜测。

他沉思着抬眸向前方看去,看着旧酆都的目光,也不像是在看一个受害者。

而是,在猜测着一个可能参与到阴谋中的加害者。

“邺澧,我一直没懂的是,为什么千年前,你会选择打上酆都?”

在众人还在惊叹新奇的看着周围的时候,燕时洵侧眸,向走到他身边的邺澧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之前在南溟山时,师公话里的意思,就是你在鬼神中是最特殊的一个,刚刚张无病也提到了这件事。”

“这份特殊性……来源于你千年前和酆都的恩怨吗?”

燕时洵静静的看着邺澧,等待着一个答案。

他相信,只要他开口询问,邺澧就会给他答案。

这是曾经邺澧对他的承诺。

——任由探索,永不欺骗。

邺澧唇边的笑意淡了些去,但看着燕时洵的眼眸,却温柔没有半分改变。

对于鬼怪而言,一切与死亡和埋骨地有关的话题,都是鬼怪死穴。

很多对鬼神之说一知半解,却好奇大胆的追寻刺激的年轻人,总会在玩起笔仙或是招魂时,犯下这个致命的错误。

——询问鬼魂的死亡。

就算是井小宝,也在他母亲林婷关切问起他死亡的时候,没忍住力量暴走,险些酿成大祸。

寻常厉鬼尚且如此,又何况邺澧这位酆都之主。

若酆都之主震怒,就连大道都会颤抖退却,不敢激怒酆都十万阴兵,使得乾坤阴阳动荡失衡。

但此时,燕时洵却平静的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平淡得好像在问邺澧,晚上吃什么。

就连旁边本来在悠闲张望的阎王,在听到了燕时洵的问话后,都身躯僵了僵,颇有些惊悚的回头看向燕时洵,不敢置信生人竟然敢向酆都之主询问这种话题。

亲历过千年前战事的阎王很清楚,邺澧之所以能够登位鬼神,成为酆都之主,是绝非那些本就出身于天地的鬼神可比的凶险。

任何人神鬼胆敢冒犯,都会死于酆都的震怒之下。

而现在,燕时洵竟然就这么平淡的问出了口……即便是恶鬼入骨相,是不是也太刺激了一点?

阎王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动声色的紧密关注着两人,手掌紧紧握着折扇,指骨被捏得泛白,好像已经做好了一旦有异常和危险发生,就随时冲上去的准备。

阎王很清楚燕时洵的重要性。

虽然他曾经因为井小宝的死亡而绝望,甚至怀疑过大道的判断。

但是燕时洵的出现,以及这些年来生人张无病陪伴在燕时洵身边的所见所闻,还是让阎王意识到,大道确实有远超于众生的高瞻远瞩。

恶鬼入骨相,是大道倾颓的危机之下,天地唯一的生机。

如果说有人能够扭转死局,使得奇迹发生,那,那个人,一定是燕时洵这个恶鬼入骨相!

在阎王心中,燕时洵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他自身。

他本来就没准备继续活下去,逃过大道留存下魂魄,也只是为了拯救大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解救大道的燕时洵,对于阎王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性。

无关友情或任何情感,只是因为燕时洵本身的力量。

阎王在心中暗暗焦急,觉得燕时洵大概是过于胆大了,作为驱鬼者,他难道不知道这种问题不能问吗?竟然主动将他招致到这种地步。

但阎王埋怨是埋怨,另一边,却还是在紧紧注视着燕时洵,知道一旦邺澧暴怒,他必须要将燕时洵救下来。

龙有逆鳞。

而酆都之主的逆鳞,就是千年前死亡无数的那一战。

阎王大气不敢出的在旁边默默注视。

但是,邺澧却没有像阎王所料想的那样震怒,反而轻轻的笑了起来。

“时洵,你是,在好奇我的过去,想要更深的了解我吗?”

邺澧低低笑着,勾起胸膛一片震动。

“千年前的那一战啊……”

邺澧微微抬眸,眼眸中带上了怀念,似乎重新沉溺于旧日的记忆中。

燕时洵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依旧在等待着邺澧将答案告知于他。

“旧酆都没有被大道忌惮,似乎对于天地而言,旧酆都不足为惧。”

燕时洵轻轻皱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对于大道而言,旧酆都和其他的鬼怪好像没什么两样。但这不应该是对传闻中镇压一切,天生地养不遵大道的酆都的态度。”

“你当年对旧酆都,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它沦落至此?”

天地不仁。

作为修道者,燕时洵虽然敬重天地,但同时却也很清楚的知道,天地是何等残酷清醒的存在。

为了撑起倾颓的大道,它可以让所有鬼神殒身,甚至差一点导致地府坍塌。

行事如此冷酷而不夹杂任何多余情绪的大道,不会无缘无故对旧酆都是这样的态度。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当年邺澧在与旧酆都大帝的一战中,彻底摧毁了旧酆都的立都之本,从旧酆都那里拿走了主控权,登位成为执掌审判和死亡的鬼神。

而旧酆都,则彻底落寞,再无复起的可能。

不过,这也只是燕时洵基于目前所知的信息所作出的合理猜测。

究竟真相如何,他还需要邺澧向他如实以告。

只有这样,燕时洵才能在真正进入旧酆都之前,对旧酆都的情况彻底了解,不至于作出错误的决定。

燕时洵这样想着,静静注视着邺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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