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晋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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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理由非常充分。

燕时洵想了想,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便也带上了他。

于是本来在房屋外面等着的邺澧,刚听到声响转身看过来,就发现回来的除了燕时洵之外,还跟着两个多余物体。

邺澧顿时黑了脸:“你们跟来做什么?”

他本来还以为这会是他和时洵之间的二人之旅。

光是想象一下新奇刺激的旅程,就觉得这应该就是人间说的度蜜月之旅。

这两人掺在这里干什么?

战将没有回答邺澧的话,反而转眸看向燕时洵,微笑道:“既然时洵要探访的是我的过去,那或许,我可以提供些帮助。”

“虽然我不想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但如果时洵想要知道……”

战将轻轻敛眸,显露出对燕时洵有求必应的温柔:“就算把过往全部挖出来又何妨?”

燕时洵愣了下,随即向战将点了点头:“谢谢。”

阎王:“?”

战将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奈的什么都没说。

燕时洵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邺澧却是听懂了战将的意思,于是周身的气场更加冷肃低沉,足以冻伤所有靠近他的外人。

当燕时洵和阎王谈论起传闻中的内容时,邺澧冰冷的向战将投去一眼,无声无息的震慑。

他嘲笑着战将的天真,无声的做着口型:你以为,时洵是那么好追的吗?是你几句话就能改变心意的?呵,想得太好了。离,我的时洵,远一点!

没有了燕时洵的注视,战将也失去了刚刚的笑意,变得如同雕像般冷漠。

邺澧不想再多在对方身上多废时间,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大跨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只剩下战将在后面,冷眼注视着前面几人的背影。

他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随即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山体。

翻过这座山过去,就是令燕时洵格外忌惮的废弃义庄。

但战将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古怪的气息,这令他皱了皱眉,也心生疑窦。

“传闻毕竟已经过去了千年的时间,很多我当年亲自走过的路,现在都已经消失了。”

阎王有些无奈,随手点了点这附近的山脉:“我记得这个地方我在很久之前来过,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这座山,只是个小土包而已,周围也不像现在这样荒凉,而是个很大的聚集村落。”

“就算是让我去找我曾经亲眼见到的东西,现在也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是要找传闻中的地点。”

阎王仔细的看过了周围的密林高山,却只是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叹道:“想要找到埋骨地,很难。别说当年那些百姓们一定会为了躲避搜寻而埋得很深,就说邺澧和那些士兵本身,也早就化身酆都。”

“如果尸骸本身不想被其他人找到,光是靠着魂魄成为鬼神阴兵所获得的力量,也足够尸骸将自己藏得隐蔽,不被发现。”

阎王不想打击燕时洵的积极性,却也不得不说实话:“可能性极为渺茫,燕时洵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大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简直是在为难你。”

燕时洵却没有放弃,而是皱眉深思:“村长之前向我说起百余年前的诈尸之事,他口中的描述,和今晚发生的事情简直如出一辙。”

“是什么样的因果,才会让村民们的死亡和他们的祖辈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从山体转到阎王身上,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最初的源头其实就是当年的大面积死亡?而延续了当年的死亡的……”

“就是从那个时候遗留至今的废弃义庄?”

抱着这样的怀疑,燕时洵想要看清楚,废弃义庄里到底有什么。

阎王对燕时洵的坚持有些无奈,却也知道他是劝不动燕时洵的,毕竟恶鬼入骨相的执着,甚至可以撼动必死之局,否则,大道也不会把最后的生机寄托在燕时洵身上。

真是成也败也。

阎王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没忍心继续阻止燕时洵,只好跟着他一起翻过山,向废弃义庄走去。

算了,就算找不到埋骨地,最起码也能搞清楚今夜村民们死亡的原因,也不算白走这一趟。

就当是睡不着和燕时洵一起出门散步了。

阎王这样想着,往天上一看,发现今夜刚好是满月之夜。

月轮静静高悬于天空,夜幕上没有半缕乌云,让月光得以朗照大地,遍洒密林。

但这样美得惊心动魄的景象,却反而让阎王收敛了唇边的笑意。

今夜不应当是月圆才对……奇怪,为什么?

月亮属阴,对于鬼魂而言,一如太阳之于生人,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阴阳循环轮转,在月亮升起之后,阴气也会疾速上升,使得鬼魂的力量迅猛增加。

在这种时候,鬼魂占据上风,也会使得一切妖邪有更强大的力量。

否则,前人也不会叮嘱家人不要夜半出门进山,为的就是尽可能躲避鬼魂。

更不会有狐狸拜月的传说。

但以阎王过往数千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满月夜……

也更适合起尸。

——心有怨恨不甘的魂魄回到尸骸中,继续生前没有做完之事,向仇人复仇,甚至,扰乱天地。

不论村子里今晚的死亡到底与百年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最起码今晚的“凶手”,阎王猜到了。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废弃义庄上,神情严肃。

越过山峰之后,那片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的义庄,就出现在了几人的视野之中。

虽然之前村长肯定的告诉燕时洵,这里一直都没有村民住过,从来都是作为义庄在使用。但是燕时洵看到的,却就是一个正常村庄的规格。

他甚至可以从这片废墟中,看出以往的村庄规划。

哪里是田地,哪里打水井,哪里是村民们日常聚集闲聊乘凉的地方……

从高处向下看,一览无余。

阴宅和阳宅,是有截然不同的风水和规划的,彼此不可通用。

而这片废墟最开始的风水,显然是作为阳宅在规划。

虽然房屋都已经倒塌变成散落一地的砖石,甚至杂草丛生掩盖了痕迹,但是依旧能够看出来,房屋都是朝向偏南的风水,背山向水,是正儿八经的阳宅建造方式。

不仅如此,那些依稀可见的水井和田地的痕迹,也在说明着这里曾经有人居住生活,并不是一开始就作为义庄使用的。

因为义庄要停放大量的棺材,所以在风水上要更加严谨,为了防止风水不好导致起尸,或者一些无主尸体停放时间过长却因为风水而导致僵尸化,所以一定会请当地最好的风水阴阳先生来看,容不得一点差池。

但眼前这座废弃义庄,显然并非如此。

反倒像是谁看到这里有空屋子,就随手利用了起来停放尸体,将这里当做义庄使用而已。

这也让燕时洵更加疑惑。

村长当时的神情不似作假,但义庄的风水也显然与村长的说法相矛盾。

这是怎么回事?是村长的爷爷在向他转述当年的事情时出了岔子,还是说内有其他隐情?

毕竟是百年前,又是深山,应该更加注重这方面的事情才对。

如果是近些年出现这样的情况,燕时洵还能理解,毕竟现在比起风水先生,江湖骗子更多,注重和了解丧葬仪程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着疑问,燕时洵踏进了废弃义庄的小路。

这里确实一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模样,就连杂草也已经长到了一米多高,即便是燕时洵一米八三的身高,走进草丛之后,也被淹没到了肩膀的高度。

如果是寻常人走进这里,简直就像是走进了迷宫,在错综复杂的草丛中,很难找到一条通往村庄里的路。

在不久之前,这里似乎下过雪又化开,当燕时洵一脚踩进草丛中时,他就发觉了脚下土地之松软,远远超出了预料。

简直如同沼泽一般,马丁靴踩进烂泥之后,就很难再拔,起来。

视线被挡,前路被层层杂草覆盖,脚下又全是烂泥。

这是一条极为难走的路,即便是燕时洵,也不得不走得缓慢而吃力。

不过,更难的是阎王。

他不像燕时洵那样穿着更适合徒步野外的马丁靴,轻巧精致的布鞋一踏进泥里,就深深陷了下去。

更糟糕的是,张无病本身的高度就比燕时洵要矮上些许。

不管阎王以往是怎样的身高相貌,现在他使用着张无病的身体,就和张无病是一样的身高,只能在杂草丛中勉强露出头来。

而鞋子一陷进泥地里,就使得他的身高更矮。

眼睛根本看不到草丛外面的景物了。

阎王:“…………”

他黑着脸看着视野里拥簇的杂草,觉得这里大概是和自己八字不合,气得他一股无名火涌上来。

折扇在手中轻转,狂风顿时掀起,席卷四周。

以阎王为中心,整片杂草丛都向后倒去,犹如散开的波浪,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下一秒,草丛齐齐被狂风削去将近一米的高度。

草叶纷纷扬扬的吹刮上天。

燕时洵惊愕的转身看向阎王,没想到对方会做这样的事。

阎王却挑了挑眉,总算是因为眼前开阔的视野而身心舒畅了起来。

他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不是吗?就算在鬼神的埋骨地,力量被压制,但这种小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燕时洵:“……可以,但不太有必要,又不是看不到。”

阎王:“……不,是非常有必要。”

他上下打量了燕时洵两眼,疑问道:“小蠢蛋的记忆中,人间有一种说法,叫凡尔赛。你现在是不是就在凡尔赛你的身高?”

燕时洵快被气笑了:“你要是能看到小病的记忆,就也该知道,以往被人骂凡尔赛的,都是他。”

“不过,你现在也终于体验了一把被凡尔赛的感觉,不是吗:)”

阎王:……好烦!

他刚刚因为视野清晰而带来的好心情,成功被身高问题毁掉了。

最糟糕的是,阎王环顾了一圈,发现四个人中,自己竟然是最矮的那一个。

阎王顿时有种想要把小蠢蛋拖出来揍的冲动,想要问问他,为什么总是自己在给他背锅?

他一直对自己当年的死亡没有后悔遗憾过,但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有些怀念从前。

——最起码比现在高很多!

“啧。”

阎王不快的捏紧了手中折扇。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看向四周的眼神更加带着仔细,想要立刻找到点异常——最好是来个厉鬼。

可以让他揍一顿出气。

不知道是否是周围的鬼魂也都感受到了阎王的戾气,直到他们快要走进村庄里,都没有半个鬼出现。

山谷间静悄悄的,只有夜风从山峰间呼呼吹刮着,像是厉鬼哀哭。

杂草晃动,发出一阵阵哗啦声,几人在泥地里留下一串脚印,泥点飞溅在杂草上。

阎王不得不拎起自己的长衫下摆,颇有些嫌弃自己脚下的泥地。

直到他发觉,自己的布鞋下面,传来明显的坚硬触感。

“……嗯?”

阎王疑惑的站住了脚步,为了确认什么,还试探性的向下用了些力气。

“怎么了?”

燕时洵停下脚步,转身询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不是。”

阎王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个形状……很熟悉。”

“很像是,头骨的弧度。”

“我毕竟做过几千年的阎王,对于这种东西,我比你们人间的法医还要熟悉得多。我第一次见尸骨的时候,法医的太爷爷都还没出生呢。”

阎王说着,便弯下腰,手中折扇指向正好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片烂泥。

风刃旋转着将烂泥清扫到一旁,露出了阎王之前踩着的东西。

果不其然,被埋在那里的,确实是一颗头颅。

那头颅上的血肉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了白生生的骨头,草根从空洞而灌满了泥土的眼眶中冒出来,在土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骇人。

但引起燕时洵注意的,却是那头颅顶上明显的裂缝。

虽然缝隙已经被泥土填满,却反而清晰的显露出曾经伤势的走向。沿着一个中心向外四分五裂,就连最坚硬的头盖骨都已经粉碎。

这分明是被人用重物击打头颅而死。

虽然年限已久,又被土壤和虫蚁污染,很多痕迹都再也无法找到,让燕时洵无法分辨出这伤口到底是生前还是死后形成的。

但是以村长的所言来看,百年前这里的大面积死亡是由于染病,在那个时期使用的义庄,即便有残留在此的骸骨,也不应该有这样明显死于外力撞击的伤势才对。

燕时洵走了回来,在阎王身边蹲下,严肃的仔细观察着那颗头骨。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裹在手上,伸手去将那颗头骨从泥地里捧出来。他本以为骸骨的其他身体部分应该会被埋在泥里,所以预估之下,用的力气也要大些。

却没想到,泥里根本就没有其余的骸骨,只有这孤零零一颗头骨。

于是燕时洵反而用力过猛,差点没有向后倒去。

好在邺澧一直都伸着手臂虚虚环着燕时洵,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于是恰好弯下腰将他迎了个满怀。

也避免了燕时洵倒进泥里的情况。

泥浆迅速向下流淌干净,只剩下一对空洞的眼窝,在冰冷而无声的与燕时洵对视。

燕时洵的手指仔细从头骨上的伤口摸索过去,心中就沉了沉。

果然是打击伤。

不仅如此,当年下手的人一定是用了十乘十的力气,就是奔着杀人去的,也不知道是对这颗头骨的主人有多少恨意。

燕时洵这样想着,借着这个姿势,视线向周围扫过,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部位的骸骨。

但没想到,其余的腿骨手骨没看到,却反而看到了其他的头骨。

从燕时洵这个高度,刚好能看到杂草最底部和泥土。站着时看不到的东西,在此刻全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草丛半遮掩后的泥土中,有白惨惨的骷髅若隐若现。

有的大半被埋在了泥土中,还有的只剩下空洞眼眶,贴着地面冷冷的向前看去,也有的整颗骷髅头都倾斜倒在地面上,像是杂草的花盆,从颔骨鼻骨中,也有杂草生长出来。

燕时洵大致扫过一眼,就看到了三四颗头骨。

这让他脊背发凉。

在他们刚刚走过草丛的时候,这些骷髅的眼睛就一直注视着他们,而他们却浑然不知,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外,还有这些骷髅的存在。

燕时洵沉默了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废弃了的义庄外面,会有这么多头骨?”

而且,只有头骨。

其余所有的尸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月光洒下来。

骷髅头静静的躺在草丛中,注视着燕时洵,像是在向他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以及满腔的冤屈愤怒。

燕时洵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开始怀疑村长说的那个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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