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所战何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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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二十二年,岁末,腊月三十。

军中的时令梆子一敲,子时已至,逐安支起耳朵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再去探了一次脉象,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万邦身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总算是护住了整个心脉,人身上的各个器官都是密不可分的,一旦某一个地方出现了问题,很容易引发各种并发症。

而万邦的心脉处损伤严重,一直渗血不止,淤血不散,开始往气管里堵,连带着呼吸都困难,若是没有杜骆斌把他及时拉回来,眼下可能已经没救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起来自己取了清水回来。

将军帐里只剩他一人,方才那一大群急得团团转堵在将军帐里的将领们很早就被他赶了回去,毕竟一群人围在一旁窃窃私语,实在吵得人心烦。

施针,需凝神。

不管万邦最后下的军令是什么,亦或是出人意料忽然牵扯到他身上,逐安现在都不想去纠结,至少现在,他不会忘记自己还是位医师。

他一开口,众人虽然还是忧心忡忡放心不下万将军,却都磨磨蹭蹭地散去了,走时还有不少叮嘱他要尽心尽力的,逐安耐着性子都应下了。

站得最近的万昭和出神地静默立了会,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万邦,又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跑出去了。

他开始动手救治万邦。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后,逐安神色也带上几分疲倦,他放轻动作从将军帐里钻出来的时候,整个西北大营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个在巡逻的士兵偶尔步伐齐整急匆匆的经过外,几乎再看到不见什么人影。

静静燃烧着的篝火映照着方寸夜空,火光照耀处,可以依稀看见风雪飞舞的轨迹。

不过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驻足看向远处。

那里站了一个人,同样看着逐安。

一身黑色绸袍上的精致龙纹,在夜色里还是很显眼,华丽又冰冷。

景帝魏丰。

他们就这样远远隔着一段距离,谁都没有靠近,遥遥相望。

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之间,无声的碰撞,隐藏在风平浪静下的对立开始沸腾,叫嚣。

夜色里,魏丰其实有些辨不清对面那清瘦少年脸上的神色。

又或许是,一直都没有辨清过,因为他看不透他。

万邦出战重伤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他心里没有流露出诸多将军们那种露骨的担忧惊慌,更为冷漠沉稳,第一件事便开始思考,这西北大营之中还有谁能担起大任,统领战事。

冷静得有些无情又漂亮。

然而,还没等他琢磨出合适的人选,万邦已经做完了他的决策。

将军中的一切事务交给逐安决断。

这命令叫他有些坐立不安。

简直荒唐!

万邦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敢轻易把军权交托给一个不过十七半分风浪不曾经历的毛头小子?

先不说逐安有没有能力担此大任,万邦到底知不知道,逐安究竟是何人!

他可是死去的上一任大将军林景芝的孩子啊!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才不动声色收回来的军权,说给就给?

就算逐安来到军中,至今什么异常的举动都没有,难道就能保证他怀揣的心思是无害的吗?

怎么可能!

他不信。

人心隔肚皮,他不相信逐安是什么良善之辈,就算逐安表现的处处完美,他也不信。

逐安费尽心机来到西北,又入了军营,怎么可能只是机缘巧合!

怎么想他都觉得逐安有问题,提防之心大起。

甚至心里爬上一个荒缪的念头。

难道,逐安费尽心机潜入军中,就是为了夺回属于他父亲的权利跟地位?

念头一旦从心底冒出来,就愈演愈烈,根本压不下去。

单是这一个妄自揣测的念头,就叫他坐立不安。

夜深了仍是没有半分睡意,好几个夜里,他都惶惶不安,甚至怀疑逐安会前来刺杀他。

这种像是自己吓唬自己的揣测,叫他在这场漫长又无声的对峙中,败下阵来。

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才行!

探清楚逐安的目的,杀之而后快,绝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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