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十章 城墙将倾(1 / 2)
然而,等荣达反应过来开口制止的时候已经迟了。
匈奴弓箭手手中的弓弦一松,荣达眼睁睁看着一阵火箭如流星般飞快划过天空,朝着城墙上的朝月军而去。
当然,还是如之前一样,大多砸在了竖起的盾牌上,火光扑漱着往城下跌落。
攻城的士兵身上穿着护具并不惧怕会被误伤,只是当悬在半空中的他们发现赖以攀爬的飞虎爪烧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开始慌了。
铁爪下悬接的绳索并不是单单只有铜线,而是同麻绳绞在一起,浇了火油,可想而知,一点就着。
方才那股味道越发浓郁,带着一点点食物的香气,像是岁月静好里的炊烟袅袅,实在迷惑,火舌烧光了麻绳还不止,仍旧随着火油翻腾不灭,舔/舐/着铜线,将绳索越烧越烫。
烧是一时半会烧不断,但攀爬到半空的匈奴士兵实在无法握住那根滚烫的“火绳”,手一松,直往下掉,砸中下方的人,慌乱下求生欲更盛,胡乱伸手去抓,你拉我我推你,宛如起了连锁反应,一连串的攻城兵很快全都惨叫着从半空摔了下去。
沉重的落地声闷闷作响,叫人心惊肉跳。
不出片刻,仍在燃烧的绳索还空荡荡地挂在城墙上晃动,城墙底下已经堆满了尸体,有大片猩红的血迹从他们身下晕染开来。
点燃绳索的,不是朝月军,正是匈奴自己,当真是同逐安所言,借了一阵“东风”。
荣达方才还能底气十足地挑衅逐安,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只剩错愕难当,惊惧不已,甚至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不忍直视的寒意——他们今天可能真的出不了这座城了。
彼时,再没了夜色昏沉,视线不明,他同那个年轻的少年,能从带着露水带着杀伐的清晨里,遥遥相望。
而那个少年,宛如攀附着城墙,长成了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盯着城中的一行人,杀伐从容,目光清明,无悲无喜。
荣达心间陡然萌生出一股怯意。
○
然而,很多时候,人想要争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一口气罢了。
开始在屠城计划里起关键作用的匈奴百姓,此刻却成了一种累赘。
英勇赴死跟被迫丢了性命总归是不同的。
不知道是哪个胆小的匈奴百姓,见方才还说着话的同伴,眨眼间就毫无遮拦地在眼前摔成一滩烂泥,顿时吓破了胆,抱着脑袋半跪下去嚎哭起来。
哭声凄厉,宛如撞了鬼般惊恐,甚至重复呢喃起了“我不想继续了……我想回家”。
战争的残酷远远比想象中更盛,百姓们并非不懂,可是仍选择做了施暴者,欲图将这份痛苦强加给别人。
周围的士兵围着他,皆是一脸复杂的神色,没人开口呵斥,也没人安抚他。
大约他们心里都起了这样的恐惧,只是用力压抑着没直接表露出来。
隐约有些崩盘之兆。
这样的哭声却像是一耳光狠狠甩在荣达脸上。
作为普通人,心生怯意,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作为一国之将,岂能轻易在战场上害怕退缩。
到底驰骋沙场多年,荣达实在难以承认自己会输在这种攻城略地的心计博弈上,更何况对手还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说出来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叫他如何有脸回去见独孤王君?
这不仅同匈奴信奉的道义相悖,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是了,他是将军,他绝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片刻,荣达目光再次坚定起来,心中不断默念着,如同说服自己——他们一定要出城,一定要回到匈奴部落去!
他忽然怒吼一声,转身毫不留情地挥出一刀。
那位因不安而哭泣的匈奴百姓,脸上还挂着泪痕,脑袋却已经同半跪的身体分离,骨碌碌滚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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