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劫后余生(1 / 2)
像是干涸得快要缺氧窒息的鱼忽的被扔回了水里,重新活了过来。
一声重重的呼吸声响起,浑浑噩噩的黑暗猛地如潮水般退去,眼皮隐约感觉到一点透进来的光,可是还没力气睁眼,剧痛已经袭来。
逐安忽的睁开眼来。
头痛欲裂。
喉咙里像烧着团火,干得难受,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浑身上下如同被打碎再重新拼凑起来一般,钝钝作痛,他稍微想动一动,四肢却不太听使唤,好像不是自己的躯体一样。
瞳孔许久不见光线,乍一下睁开,本不太明亮的光线竟有些刺眼,他闭了闭眼睛,缓了会才重新睁开。
视线里点着一盏小灯,火光温柔跳跃着,叫人晃神,一时倒叫他分不清身处何处。
他想坐起身来,试了试还是没能成功。
似乎是晕了……
可晕过去多久?怎么晕的?竟一下子想不起来。
意识仍是混沌,便只是睁着眼,稀里糊涂地躺了好半晌才渐渐恢复清明。
对了……
他在坞城外阻止匈奴来着……
坞城的城墙被轰塌了,那……城破了吗?
……西北的防线破了吗?
疏花飞白他们如何了?
对,还有阿梦……
一想到织梦,逐安便再不敢继续想下去,生怕那两个字抽走他所有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干净利落地截断思绪,一伸手便是摸到了身侧的长情,他心里安定不少,只要有这一剑傍身,身处何地,亦无所惧。
好不容易才勉力撑着沉重的身子坐了起来,后背已经爬遍泠泠虚汗,他却顾不得大口喘气,因为他错愕地发现,自己竟是躺在西北大营的营帐里。
大大小小的药柜仍是如同他离去时那样摆开,浓重的药香经久不散,连角落书桌上的那堆医术也都未挪动过半分。
此情此景,竟让他徒然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难道坞城外荒原上那一场残酷无比的战争,只是一场恍惚的梦境么?
可显然不是,低头一瞧,他一条腿被严严实实的包扎了起来,纱布下隐约透着点血色,可见伤势颇重,浑身上下也缠着条条带带不少绷带,大大小小累累伤痕,着实没剩多少体面。
何曾这般狼狈过?
帐中安静,只他一人。
逐安不由疑惑起来,他怎么会回到了西北大营里?战事如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又如何活下来的?
活下来……
无意识地抓起长情横在膝上,指尖拂过剑穗,带了点早已经干枯的血迹,他忽然结结实实地呆住了。
素来冷静果决的逐安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在初时的无知错愕之后心中升起一抹无法言喻的恐惧。
只有当他决然预备赴死时,才能短暂地将织梦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事实放在一边。
唯一支撑着他的信念无不是织梦尚且安好,可是这也只不过是他反反复复自我安慰的借口。
因为他不敢去想,织梦已经不在了。
可是,他又拿不出任何证据来打消这样的可能性。
所以,他义无反顾想追随她去。
可这计划好的黄泉路突然横生枝节,他竟是活了下来,逐安一时懵了。
过了许久,他哆哆嗦嗦想下床,身体不听使唤,一时竟从床榻上滚落在地上,伤口的刺痛叫他直冒冷汗。
他狼狈地趴跪在地上,只觉得心里像被刀锋凌迟,钝钝泛疼。
○
许久后,他终于收拾好心情,慢吞吞拖着伤腿挪出了营帐。
站在门口看着那座曾经属于织梦的营帐走了会神,这才转身往军中走。
他走得慢,一路人也没见到什么士兵,整个西北大营像是空了一样,叫他隐约不安起来。
可是总有一阵似有若无的喧闹声传来,又提醒着他,这军中是有人在的。
他现在只想找个人问一问,究竟如何了。
刚想撑着一顶帐篷休息片刻,忽然有人惊喜的叫起来,“公子您终于醒啦!真是太好了!”
语气不仅惊喜,而且充满了敬意,像是见到了什么仰慕已久的英雄。
然而,逐安仔细瞧了瞧,是个面生的小兵,他之前似乎从未接触过,军中士兵特制的盔甲那人也像是随便穿穿,并不严谨,连领巾都系得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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