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破大野宫(1 / 2)
“……昔圣王定天下上传,以除淫祀蛊惑百姓者,驱之四海之外。历尽数代,彼时大野泽有孽龙名‘铁脊’,为祸一方,日夜吞食百姓。先圣因其主有功,传道东山,教化一方,以减一年修为小惩大诫,至今已累超三朝。然则孽龙不逊,桂榜张榜之日,下界为祸之时,今有五峰魏昊,于洞庭斩之,告知四方……”
岳阳楼外,岳阳府明书科解首唐淞晨手持书卷,大声朗诵,后方魏昊一脸淡定,旁边有几个除妖人腰间挂着金鱼袋,乃是京城夏邑外放的大内心腹,此刻脸色相当的难看。
只因魏昊请唐淞晨润色的《破大野宫》,就是要掀了“大野地仙”在人间的道场。
那道场便叫“大野宫”,传人还是有一些的。
其中一些更是国师袁洪的下属,偶尔起法坛也会出力。
不管是出于官场人情还是民间传统,魏昊这样干多少都有些不好,然而魏昊一句话就堵死了这些有官方身份除妖人的嘴。
那就是:大野宫的传人,缴纳税赋么?
想要不缴纳税赋,也不是不可以,挂名国寺国庙即可。
别说不用缴纳税赋,朝廷还会逢年过节给封赏。
半官方的玩意儿,魏昊鸟都不鸟。
别说只是几个除妖人,你就是大内谒者,魏昊举人身份也是不惧。
甭管魏昊多么让北阳府的官场厌恶,但只要他是北阳府的举人,有人非法构陷,整个北阳府都得一起上,这是原则。
北阳府的学阀们何尝不是拉帮结派?
想要能够拉帮结派,就得立得住旗帜,管你什么地方勋贵还是中央朝廷,走程序没问题,不走程序就拉开擂台对喷就是。
朝廷要是不在乎,那就别玩了,不做官求长生,看急得人是谁。
而魏昊已经不仅仅是北阳府的事情,他两次义举整个江东都是闻名,“赤侠像”因为五潮县变成五潮关的缘故,被商贾带往各地。
也因此整个江东也愿意蹭一下魏昊的名气,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第二次五潮县保卫战时,前往五潮县援助的江东各地百户官、民夫、青壮,论起资历来,便是跟魏相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袍泽。
所以魏昊名气越大越好,魏昊名气越大,那就越证明他们当初的艰难抉择是再正确不过事情。
事实也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北阳府官场烦魏昊烦得不行,但他“胡作非为”之后,只要不是杀官造反,别说区区太后、国君,就是先帝复生,放出来也是個屁。
魏昊也是乐见其成,互相利用嘛。
官僚们愿意利用他的名声捞资本,是官僚们的事情;他反过来借着官场惯性玩花活儿,官僚们也得捏着鼻子。
他莽归莽,不代表蠢。
除妖人、阉人都是奈何不得他,硬生生地看着魏昊在岳阳楼这里弄出了一片《破大野宫》的文章。
前因后果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大野泽”的前世今生,也剖析了一番,免得有人说是“师出无名”。
孽龙“铁脊龙”,在过去的“大野泽”吞食百姓、祸害一方,但因为它主子有教化一方的功劳,当时的圣王网开一面,只是小惩大诫,判了一个削减修为一年,在凡人眼中,也就是个警告。
修行中人自然晓得这也是个厉害惩罚,但魏昊的文章,是给普通百姓看的,群情之下,谁管你少数修行中人的理由?
而后文章又提到了孽龙“铁脊龙”在岳阳府“龙虎榜”放榜的时候,居然下界作乱,搅合的还是洞庭湖,刚好五峰魏昊路过,就弄死了它,算是除了一害。
但是孽龙下凡,显然是它主子管教不严,也就是“大野地仙”失职。
一次犯错可以说是仙人宠物的小小任性,第二次再来,那就是明知故犯。
自然是……罪加一等。
杀只畜生不算什么,凡间狗咬人,狗主人还得赔钱;仙人的坐骑咬人,除了他的人间道场,让他另寻别处再行教化之功,也算是“将功补过”,这……不过分吧?
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摆事实讲道理,岳阳府的百姓听了,也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那天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宛若世界末日,后来平复之后,洞庭湖直接出现一片岛礁沙洲,其中的确是有一座岛屿乃是“龙脊”模样。
此事询问本地除妖人,也认可了这一点,府内百姓更是群情激奋,认为北阳府来魏大象,的确是公平公正,并没有言语不妥的地方。
然后岳阳府本地官场,因为“铁脊龙”的突然出现,差点酿成大祸,他们不是傻子,如果不是魏昊,岳阳府百分百要被大水泡一会,这一泡,损失有多大,根本不用多想。
哪怕他们也知道,很有可能这该死的孽龙是找魏大象的,但凡事有因有果,他魏大象得罪了你们仙宠灵兽,你们找魏大象啊,祸害我们岳阳府是个什么事儿?
有除妖人还表示若非魏昊到此,岳阳府断然没有这种祸事。
这因果道理的混乱,直接被岳阳府的官员喷得自闭。
闹事的是孽龙,差点酿成大祸的还是孽龙,就因为孽龙有可能是找魏昊,所以岳阳府就要怪魏昊?
一个受害者不去怪施暴者,却要去怪另外一个受害者,甚至是拔刀相助者?
也是因为挑拨不成,反倒是让岳阳府的除妖人跟官府出现了隔阂,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唐淞晨这个本地的诸科解首之一宣读《破大野宫》,而北阳府的诸科解首之一魏昊,大喇喇地站在后头,一脸的得意,本地官员还纷纷过来拜访“魏朋友”,唯有除妖人非常的憋闷。
“魏相公,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这‘大野宫’,过去可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前往祈福,诸多相公颐养天年之时,也是从‘大野宫’寻求长生之道,多有豪门乃是‘大野宫’之门徒……”
“说完了没有?”
魏昊横了一眼巡天监在岳阳府的“巡天副使”,“你只是皇家的一条狗,谁给你胆子来一个新科举人,而且是解首面前摆资格?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你!”
“你够胆再威胁我一句试试,信不信你飞出岳阳府,就是你的死期?”
“……”
“真是不知所谓的东西,我未中举,还给伱们几分面子;如今我是举人功名,杀你们跟杀鸡一样,便是打到你主子面前,又能乃我何?家奴就要有家奴的样子,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得罪,你没学过?”
“……”
魏昊负手而立,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岳阳府本地的官员,还是有不少人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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