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床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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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洋飞到陆地的时候,橘黄色的群岛,将下空的海域切割成?无数片娇小?的紫罗兰花瓣。

泊瑟芬回头?就看到铝亮的阳光,将甩在车后的爱琴海照得闪闪发?光,又转眼车轮下消失。

当她将视线转回前方,大块的土地轮廓出现在眼前,马匹拉着车子?毫不犹豫就往下俯冲。

黑雾的兜帽被风吹乱了形状,当她单手拢住挡住视线的帽沿跟飞扬起的花辫时,极速下降的车子?已经如青铜刀尖,对准下方土地最繁华之处刺进?去。

泊瑟芬眼睛都没有眨几次,车子?已经悬浮在巨石的城墙上?,拿着□□的半裸士兵正蹲在墙角边啃大麦饼。

几十只?眯着眼的猫头?鹰,安静站在如堡垒的圣地建筑物上?。马车跑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惊醒一只?半眯着眼的鸟。

泊瑟芬的手还搭着垂在右肩下的发?辫,站在虚浮的车子?上?,她低头?恰好看到一个巨大的石雕头?像,金色的头?盔上?是栩栩如生的翎毛雕刻,形状如扬帆的船头?。

随着车子?的行走,她的视野被拉大,整座伫立在山丘卫城中间的巨型女神像,气势沉稳地出现在眼前。

它——是她,手持长-枪,撑着巨盾,宛如有生命地凝视着下方平原的人类,清朗的面部轮廓美得圣洁。

泊瑟芬转头?看着逐渐变小?的神像,震撼地低声自语:“真帅啊。”

面对这种壮观优雅的雕塑艺术品,在没有任何现代工具,只?靠这个时代的人的手制造出来,她会由衷地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

然后她又猛然想起,这是个神话成?真的诡异世界,搞不好是神自己造的。

想到哈迪斯的各种手段,估计别的神也差不远。他们随便开个山头?扔到这里?,像是捏泥人一样?随手弄个世界奇迹一样?的雕像完全不难,就顿时不震撼了。

甚至还觉得不捏高?,捏大点都对不起他们浑身过剩的力气。

泊瑟芬感叹自己果然是见识多了,连思想跟视野也跟着大起来,看个风景都能?看出个高?低左右。

“你喜欢那个玩意?”

泊瑟芬一恍惚,才发?现身侧的神不知道何时低下头?来,热得起燥气的薄唇软软地蹭着她的脸侧,他的语气克制而平静,可是动作却危险得让她后颈发?麻。

泊瑟芬有些?疑惑哈迪斯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心里?警铃本能?拉响,她嘴角一弯,飞速分析他的行为含义。

总觉得回答喜欢……会被他啃了。

各种不可能?的答案掠过,最终她有些?不确定地挑了个最幼稚来回答:“不喜欢,比你的神庙差远了。”

她出息了,睁眼说瞎话水平水涨船高?。

就哈迪斯那神庙,就算辉煌也是曾经了,现在就剩下破败跟落寞。再?瞅人家?阳间的圣殿建筑群跟熠熠生辉的雕塑,她这么昧着良心会不会被雷劈。

哈迪斯眉宇间的冷肃缓了两分,泊瑟芬无语起来,还真是因为多看人家?两眼雕像就吃醋了。

强溺在爱河里?的男人,智商就跟幼儿园孩子?差不多,连个夸个石头?都能?引起他的嫉妒。

泊瑟芬以为危机过去,却发?现哈迪斯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腰上?,轻缓地往上?,指尖抚着她后背亚麻布,唇也轻压着她搭在肩头?发?辫上?的花,低垂的睫毛掩着眼里?的情绪,牙齿却咬碎了一片花瓣。

他很难受,她知道。

泊瑟芬跟哈迪斯呆久了,已经不像是一开始对待他的失控那么手足无措,她屏住呼吸,比刚才那个石像还僵硬,企图打消他那些?糟糕的念头?。

他的气息黏糊在她的唇角的时候,泊瑟芬强迫给自己洗脑:都是受害者,他不是故意的,大家?都不容易,亲两下就当做慈善了,这事要是能?论颜值算,吃亏的是对方……

唇角被轻舔了一下的时候,泊瑟芬终于忍不下去,”哈迪斯,你醒醒。”

哈迪斯立刻停住动作,安静许久,他才往后退开半步,收回自己的手再?次抓住缰绳,抽打了几匹黑马一下。

好像刚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泊瑟芬无奈地捂脸,她完全不高?兴哈迪斯的听话,如果真有爱情进?度条,她非常确定只?有爱入膏肓才会有哈迪斯这种表现。

一开始的急不可耐,对她硬上?弓的模样?反而才是不爱的表现。

她对他的晚期症状是真没法子?了,只?好试着安慰他,“爱情除了厌恶感,还有远距离,时间可以抹平,哈迪斯。”

她虽然没有见过猪跑却吃过猪肉,除了甜文甜剧给你个爱情天长地久的虚无幻想,来达到骗取点击率的目的。

没有人能?永远维持沸腾的爱意状态,真实的人性就是这样?。

爱情之箭如果是真赋予人爱意的,那么也会有爱的流程跟结果。

大多数热烈的爱意,最终都会归于平淡。她在冥府也不是不做功课,在汲取知识的时候,她也在观察跟收集相关的资料,确定哈迪斯被爱情操控的表现一直都在变化。

从热烈直白,到隐忍退让的守护,最终的归途……可能?是熄灭。

泊瑟芬是用人性来揣测,不过哈迪斯是神——这里?的神比人还糟糕一百倍,喜新厌旧的德行人只?能?自愧不如。

所以她担心什么,哈迪斯可能?比她想的更快地不爱她。

当然这只?是她一个推测,搞不好爱神之箭的力量就是狗到能?天长地久呢,都神话世界了,什么奇葩事不可能?。

但为了稳住哈迪斯别冲动,顺带让他知道自己还在履行誓言里?的条件,她淡定地丧掉天良说:“你现在每一步努力的忍让,都能?打下跟我分开的坚实地基,离我越远,对我感情越淡,对你越好。”

这宛如微商喜提高?铁的高?超洗脑话术,说得泊瑟芬自己都信了。

非要待在哈迪斯身边拔箭干什么,相处久了新鲜感没了,感情自然也就平淡起来,到时候她不拔箭,箭自己都嫌弃哈迪斯那乏味无情的心自己掉下来。

“所以你不碰触我,是最正确的……唔!”

粗暴的吻来得迅猛疯狂,刚离开她腰的手指如凶爪再?次紧扣过来,将她压入无法抵抗的男性身躯牢笼里?。噬人的气息夺走她的喘气的空间,突如其来的吻更像是一场忍无可忍的惩罚,酷刑的武器的唇舌的力道与?湿润的纠缠。

安稳许久都忘了以前的凶险的泊瑟芬,连抵抗的余力都没有,只?能?视线发?黑的任由他啃噬殆尽。

可惜隐忍过度的野兽并不懂怎么收敛自己,这个吻长到让泊瑟芬超出承受范围,连唇齿的味道都变得甜腥起来。

她费尽力气,终于挣脱出一只?手,无力的手心撑住他的下巴处,企图让他的唇离开她。

可是这点力气在能?移山填海的神明面前,就像是蚂蚁触须蹭过皮肤,轻易可忽略。

粗暴的吻渐渐还是平息下去,转为温柔的爱抚,泊瑟芬脚都酥了,她懵懵地望入他的眼底,看到危险的火簇不知燃烧了多久。

哈迪斯察觉到她的不知所措与?委屈,却没有任何一丝退让地与?她对视,甚至不妨碍他的吻更加甜腻诱惑。

在这方面,泊瑟芬在他面前,笨拙幼稚得一目了然。

当哈迪斯好心松开她的时候,泊瑟芬半天没回过神,她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恢复人模狗样?的神淡定伸手擦拭她微红的眼角,“不碰你并无法让我拔出箭,泊瑟芬。”

他如同睿智长者,温柔地教导自己不懂事的学生,“只?会让我更想上?你的床榻。”

泊瑟芬被吓到不敢再?出声,所有乱七八糟的小?心思都被吻没了。

哈迪斯声音放低说:“刚才那个神像的主?人叫雅典娜,她的计谋阴毒如冥河水,手段凶烈如的恶火燃烧,以后见到她别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泊瑟芬瞪着眼睛看他,再?次确定看不出半点他想转移话题的羞愧,他是认真在教人。

“你不了解这片土地的任何神与?人,以后只?相信我的话就行。”哈迪斯想了想,还是觉得其余神明都对她有害,全部驱除好。

泊瑟芬无语了半天,只?能?点点头?,“你说得是。”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也得是。

哈迪斯完成?了一次教导,扣着她腰的手刚要松开,泊瑟芬连忙伸手抓着他胸前的衣布,“别动。”

她的声音夹杂着低喘音,脸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平息了好久才让狂跳的心脏勉强安静下去。

“我腿软。”

这里?是高?空,他一松开,她得直接栽下去摔死?。

哈迪斯没有再?动弹,像是一根支撑她的石柱,哪怕欲望升腾,按住她腰部的手指也没有一丝暧昧的动弹。

他知道吓到她了。

只?能?化为石头?的模样?安抚她。

——

山丘下是散乱拥挤的居民区域,干旱的平原因为季节的原因,看不到丰沛的水源,只?有几处泉眼边拥挤着妇女们,正在用耳罐取水。

泊瑟芬小?心提着裙摆,发?觉自己的衣着完全不适合这种没有铺平的道路,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平常人的生活状态。

在冥府里?学习的琐碎知识里?,这里?的地图、方言、风俗都多多少少涉及到。

但是当她真的站立在阳光四溅的土地上?,她发?现多少资料都不及亲眼看到来得直观。

没有任何来到异域的惊艳,只?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无所适从。

陌生的人,陌生狭小?的街道与?低矮的灰泥房屋,抬眼就能?看到的杂乱布置跟远处起伏的山丘。

从未见过的环境成?为了张开獠牙的野兽,等待着将渺小?的迷路者吞噬殆尽。

她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犹豫地看向哈迪斯,站在光亮处的男人安静得像是空气,所有人走到他身边都会自动绕开,就像是绕开一条没有出口的路。

不等泊瑟芬开口说什么,他已经出现在她身侧,弯下高?大的身躯,合着手掌捧着清泉递给泊瑟芬。

他以为她不愿意低头?洗手。

泊瑟芬因为刚才踩了一次雷,被哈迪斯爆发?的情绪烧到,动作都变得小?心起来,她拒绝他培养巨婴的好意。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她在泉水边给自己洗洗手,又洗了脸跟鞋子?。

被无视的哈迪斯维持着捧水的姿势好一会。才松开手指。

洗了一把冷水脸,泊瑟芬才勉强将脸上?的热气,还有那种让她紧张的雄性气息给洗掉几分。

她看着荡漾的泉水,陌生模糊的脸孔隐约能?看到几分熟悉的表情痕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泉水里?扭曲的倒影也跟着扯嘴角。

真像做了一场毫无醒来希望的幻梦。

抬头?依旧看到安静的哈迪斯在旁边,如守护财宝的石门,不跟他说话就能?体会他石化的风采。

门明明是禁锢,她却再?次清晰意识到自己心态上?脆弱的依赖,她面对这个明媚生疏的世界的时候,第一眼的本能?反应依旧是在寻找他位置。

泊瑟芬闭了下眼睛,再?这样?下去,也许哪一天她真会心甘情愿待在冥府,成?为依附在哈迪斯那份强迫而来的爱情上?的挂件,所有生死?存活都在赌哈迪斯的心情。

泊瑟芬轻轻呼吸了两次,终于平息接近痉挛的情绪,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眼里?的迷茫去了大半。

她恢复正常地抬头?对哈迪斯说:“我们是要来这里?的市集换蔬果吗?”

说完泊瑟芬拿起放在一边的花篮,若无其事地说:“你看,还是空的。”

哈迪斯看了一眼她的篮子?,最重?要的麦种沉在叶下。他赶来阿提卡平原的这一路,已经将沿途所能?看到的食用种子?挖走。

无花果的种子?躺在花朵中,苹果与?梨的种子?挨着篮底,莴苣芦笋安静得毫不起眼,而其余的豆类种子?正随着泊瑟芬的的动作而乱滚,有些?滚到薄荷香菜中混着。

主?食、水果、调味都已经挖出了大半。

因为都是种子?,在小?篮子?里?并不占重?量跟地方,加上?长得随意又肥硕的花叶一遮,篮子?里?就不见什么东西。

哈迪斯看着一无所知的泊瑟芬,本想说部分实话,却因为察觉到她心情转换,而选择波澜不惊地回应:“我们去市集后就要回去,天也要黑了。”

泊瑟芬没有迟疑地往前跑几步,“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快点。”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哈迪斯站在泉水边,弥漫的黑雾有一刻失控浸染了泉水,失它失去继续存活下去的资格,成?为一口枯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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