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悬念(1 / 1)
云儿问匿名信举报陪赌的民意怎么记?
风先生不想提烟花女节外生枝惹麻烦,说龙溪口人念读字的发音与高寨人念赌字的土音相近,举报人可能是跟高寨人有过节,想借赌风变相斗法的风头揭发高寨人,把陪读听成陪赌很正常,为了避免口误曲解民意,你把陪赌改成陪读,烟花一词便自带人情味了。
云儿问为什么?
风先生说孩子读书,家长陪读,符合老子道法自然的规则。
云儿说仿效斗画眉,记成斗马鲎,更能体现人间的美味呀。
风先生说斗画眉有奖金,公开有面子,斗马鲎上不了台面,只能私了。
云儿问难道记成斗夫妻鱼不行吗?
风先生说不行,马鲎爱成双成对粘在一起,好吃只能记心里。
那阵子,云儿刚与多筒解除婚约。她不能说服风先生,又不便找多筒王子提这事,私下就把高寨人的斗法对金子说了。
金子是赌场老手,对赌徒心理了如指掌,当然不信高寨人的鬼话。他有顺风耳,在野外能听出百丈内的风声。隔着身板厚的封火墙,也能听出隔壁的耳语。这种超常的耳力,他是潜伏在深水中练成的。开始,他只是想通过水底动物的声音来了解水底的世界藏着什么好玩的秘密。后来,他跟老子学千术,才把这种听力运用到赌桌上。
在龙溪口的赌局中,玩得最多的花样是中方用手转动鬼脸,然后拿不透光的道具罩住转动的鬼脸,让赌方猜鬼脸倒下是正面朝上,还是反面朝上,如鬼脸在转动的过程中,始终保持中立就算赌方平局。
金子隔物听音的耳力像只隐形天眼,能把鬼脸转动的回音从听觉转化为视觉。他在赌场从不失手,一半是靠千术,一半是靠耳力。他想抓住高寨人变相陪赌的行为,又不想暴露自己匿名提议公门禁赌的身份,就叫水子和野味店的舞女装成夫妻上高寨诱赌。
金子头回上野味店,就被陪房柔若无骨的舞姿迷住了。
金子跟陪房学跳鬼步舞,原本是想摸店老板燕人的底。那时,金子刚带着四大部落归顺夜郎,想借野味店鱼龙混杂的场合打听中原战事。他对野味店感兴趣,是四大部落过去开过野店,店名只是少了一个味字。在野味店,陪房以冷艳出名,回头舞伴并不多。
他去的次数多了,发现陪房的回头舞伴就马大毛一个人。作为舞伴,他对马大毛是怀有敌意的,私下就想查这个人的老底。结果让他很意外,马大毛的出身并不好,开始只是娘子河口的排工,后来承包龙溪口码头才上了爱心光荣榜,变成野味店的常客。
马大毛很大方,每次来野味店都会带些野味让客人品尝。
在所有野味中,金子只记雪桃脆甜爽口的味道。雪桃成熟晚,在低温的环境里才能正常开花结果。他吃一回就记住雪桃的名字,是大毛说鲁哀公请孔子吃过雪桃的前身,雪桃的血脉有着数百年智慧的结晶。金子不喜欢大毛的高调,对大毛经商的眼光却深感叹服。雪桃的身价比其桃子贵,是雪桃挑了一个其它桃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临雪季才成熟。
金子想挖出大毛经商的套路,每次大毛一来野味店,就会把舞伴的位子主动让给大毛。大毛口风很紧,有回喝醉酒才抱怨包码头没挣到钱,只捞了个虚名。他不信大毛的鬼话,是龙浮口人都说大毛包码头挣了大钱。这个悬念直到王府筹款修缮道德讲堂,风先生把老子课搬到镇江阁。他去捧场,听老光棍说疯话,才知道镇江阁被大毛挂着老子的名字修缮过。
他相信老光棍的疯话,是老光棍说大毛的老子叫大千,档案厅也有这个名。
奇怪的是,龙溪口的老辈人,并不知道大千的名字。他头回看档案名,还以为大千跟大毛是同辈。在龙溪口,取名有字根,不同的辈分,有不同的字根。姓是血脉的根,没遇上灭族之灾,姓不能改,名字一般取双字,姓后开头那个字为字根,同辈才能用。
金子考虑到镇江阁的修缮工程是红鼻子手头办的,几次想借下乡扶贫的空档问问云儿,顾及红鼻子在王府的声望,也就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不过,他还是从红鼻子在精准扶贫演讲中所透露出的口风,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儿。
穷不要怕脏,土不脏不肥,穷根就要扎在肥土里才有机会生长。这是精准扶贫过程中,红鼻子讲得最激动人心的扶贫口号。有不少地方,还把这句富有哲理性的口号写到了大路边的石板上与大树上。在穷人的眼里,红鼻子就是精准扶贫的形象代言人。
他对红鼻子的话产生怀疑,是正气的字眼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只是这种无形的寒意被正面传递的暖意以强大的能量覆盖了。平时办事铁面无私的云儿都把这句话,当成至理名言写进了精准扶贫工作记录简册的卷首。金子吃不准,自己把老光棍的疯话讲给云儿听,云儿能不能听进去。作为赌局的常胜将军,他对自己的千术深信不疑,办事也养成了这种自信的习惯,在胜算毫无把握的前提下,他不想做出任何负面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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