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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踩着脸已经令李泽成火冒三丈,而从鞋底渗入嘴角的泥沙和身下青砖传来的寒意更是让李泽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如果不是被制得动弹不得,他早就扭打上去了。
而最后刘世超这番恶人先告状的行径,则成了引爆李泽成心中愤懑的导火索;忍无可忍的他当即反唇相讥:
“你自己贪小便宜吃大亏,还害得我差点命都没了,怎么好意思怪到别人头上!”
见从来都不敢对自己有丝毫顶撞的“家生子”胆敢出口讽刺,刘世超脸色瞬间阴沉起来,抬拳便要砸下。
“住手!”一声略显嘶哑但中气颇足的呵斥声传来,硬生生止住了刘世超的拳头。
随后,那声音又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吩咐道:“世超,说正事!”
刘世超不敢怠慢,赶忙收脚;俯身拎着李泽成上身薄棉衣的两侧交领,将其拉到半坐的姿势,接着松开右手凑到李泽成左脸旁——
借着帮他擦脸的由头,狠狠地扇了李泽成两个耳光,口中还骂道:
“你这蠢材何必要跑,这徭役都不需要你服了。”
李泽成死死地盯着刘世超那张方脸,心中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若是目光能杀人,眼前这个又矮又壮的已经被他弄死一千次了。
可李泽成现在不但身体虚弱,还又冷又饿,跟这一身腱子肉的“矮墩子”硬碰硬丝毫没有胜算;他只能深吸几口气,努力按下心中的满腔怒火,而后眼睛扫过眼前的“矮墩子”:
“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即将充军塞外之人,还服劳什子的徭役!”
刚刚呵斥刘世超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泽成终于想起这声音像是其名义上的爷爷、刘家之主刘老太爷的;于是他努力地别过脑袋,问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充军?凭什么将我充军!”
刘老太爷看都没看李泽成一眼,反而向北面行了个抱拳礼,同时答道:
“本朝的《钦定宫中则例》写得明明白白:【宫娥亡者,家人流四千里外充军。】”
“四千里外......”刘老太爷别有意味地强调了这一距离,顺手捻起须来,“老夫估摸着,十有八九你要往那葱岭走一遭了!”
“宫娥......”李泽成怔了一会,方才想到这刘香郎的姐姐曾入宫做了宫女,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喃道,“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像是知道他有此疑问,刘世超紧接着就道出了来龙去脉。
“今年正月,新皇改元,并赐皇城内近畿诸府县籍贯的太监宫女回乡省亲三日;那个小贱人,竟在该回宫的这一日跑了!”
“如今宫中来人已到十里外的驿亭......”
乍闻这噩耗的李泽成骤感如坠冰窟,哪里还有心思再听别的话;他整个人都无力地向后仰去、任由刘世超拉扯。
也难怪其这幅反应,但凡是个懂点地理的现代人听说要被充军葱岭,恐怕都会如丧考妣。
毕竟葱岭就是后世的帕米尔高原,而大兴县则大致在六环附近;这两地的距离,超过四千公里!
况且这一路上不是单纯的走路,而是带着几十斤重的夹板每日步行五十里以上;充军之人不消一个月,手腕脚腕都会被夹板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仅溃烂流脓,还有可能生出蛆虫。
若是天气像现在这般寒冷,倒是不会生虫,可犯人却更加难捱:体表的脓水会被冻结成冰,手脚也会肿地不能蜷缩;指节上更会冻出如附骨之疽般的紫色毒疔......
依这刘香郎原来的身体状况,莫说充军去葱岭,就是带着夹板走去北边不远处的八达岭,都要褪去一层皮;魂穿而来的后世灵魂,也不会将这这凶多吉少的旅途改变分毫。
“不对,”李泽成倏忽间灵光一闪,精神瞬间振奋了不少,“既然规定【家人流四千里外充军】,你们难道脱得了干系?”
这问题一出,刘世超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他拉扯李泽成衣服的力道也轻了不少;而刘老太爷捻须的动作也为之一滞,但他很快恢复了自如,并立即驳道:
“哼,莫说你,就连你那死人老爹不过是个螟蛉假子,尚未在官府登记造册;若你觉得自己能将整个刘家拖下水,大可静候宫中来人,看他们到时会不会将我这阖家十几口人一并治罪!”
见这老头言之凿凿,对连坐制度不甚了解的李泽成心里反而泛起了嘀咕:
“他们连户籍都能随意置换,跟我撇清本不存在的关系,好像确实不难……”
这番念头一起,他求生的欲望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与之相对应的是,其心中对刘世超的怒火,渐渐复燃:
横竖都是个死,跟他拼了!
李泽成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耳畔又传来刘世超那令人厌恶的声音:
“不过……你也不是非去充军不可……”
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了的李泽成,闻言后并未再有什么激烈反应;他缓缓地抬起头,又把目光落在了刚刚才羞辱过他的“矮墩子”身上。
刘世超并未卖关子,反而神色缓和了许多,续道:
“你跟你姐姐有八分相似,若是涂抹上脂粉,换上宫娥衣裳,纵是极为熟悉之人也无法分辨;你要是扮作她的样子入宫,不就可以免除充军塞外之苦了么?”
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个主意的第一时间,李泽成差点被气笑了。
让一个男的穿女装代替他姐姐入宫当宫女?
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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