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 天生尤物(1 / 2)
此时的应夫人没有理会老者,依旧是望着大屏若有所思,反正有幕离隔着,也看不见她脸上是何种神情。
「夫人,主东业已退听了。」老者的炯炯目光盯住了黑纱:「主东不见客,这也是碧彤楼的法度之一。夫人若不见谅,买卖就此完结。只需交一千金而已。」
黑纱后传来银铃般的娇笑:「既然如此,客随主便。孤竹转胡女。立约。」
「夫人明断。」老者顿时恢复了恭谨神态,跪坐在应夫人对面,从大案上拿起竹笔在石砚墨汁中轻轻一蘸,在宽条竹简两行字的留空处分别填写上了「三千金」与「孤竹转胡女」八个字,恭敬地双手将竹简捧到应夫人面前:「请夫人留名烙记。」
应夫人却不去接,只向身侧退让一隅,应原从后方上来接过竹简,从怀中皮袋拿出一方铜印,在猛火油灯上烤得片刻,在竹简右半下方的空白处一摁,嗤的一声轻响,抬起铜印,竹简上赫然现出了一个焦黄的奇特记号,似山水环绕,又似怪兽纠缠;再拿起竹笔,在记号下写上了四个古老的篆字——应氏伯原。如此炮制,又在左下方烙记留名,将竹简推给了大案对面。
老者笑道:「先生印记大雅,书法工稳,我等望尘莫及也。」
说罢从腰间革带抠出一方墨绿色石印,也在猛火油灯烤得片刻,在应原印记旁一摁,一个似黄发白的印记清晰凸现出来。烙好两方印记,老者拿起竹笔又写了两次,恭谨地递过来道:「请夫人与先生验证。」
略一端详,应夫人心下一跳!这方印记线条古奥纷繁交错,粗看似江河流淌又似群山嵯峨,实则却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籀文!应夫人毕竟出身江汉诸侯之家,知道这籀文本是夏商周三代刻在钟鼎上的一种铭文,因其古奥难写,日常书写多不采用,渐渐唯能在三代青铜器上见到,故此也被士人称为「金文」,也有人称之为「大篆」。进入西周中晚期,这种古奥的文字已经少有人用了。
「足下印记倒是有趣。」应夫人淡淡一笑递过竹简:「割契。」
「此乃主东印记,老朽也不识形。名字是老朽的,林伯桑。」老者说着话,左手拿起案上那根细亮的铜丝在猛火油灯上一阵烧灼,待铜丝中段烧红,右手将竹简啪地卡进那座铜支架,烧红的铜丝对准竹简中是的粗线勒了下去。.
如此两次,宽大的竹简在一阵淡淡青烟中分作两半,中间那个「约」字也恰恰被勒成两半。
「立约已成,请夫人收好。」老者递过一半竹简,拱手笑道:「请夫人稍待,马上初相。」
趁这位林姓老者离去之时,应原凑近低声问道:「夫人适才为何突然提及管姬之事,险些惹得买卖告吹。」
「当初卫釐夫人凭着一个管姬,便让卫伯余与石氏离心离德,终至其身死国失。而今我要效仿她行事,一时兴起而起,无妨。」应夫人淡淡说道。
「只是,夫人。」应原有些疑虑:「这个转胡女纵然美艳非常,然那番轸对我应氏防范心极重,由何人献上为宜?」
「何人?他不是和公子围走得近吗?就交由番围去做吧。」
「可是,番围与我应氏素无什么来往,如何肯心甘情愿受此驱使?」
黑纱后传来一声冷笑:「如何让他心甘情愿?他最想要什么?你府上那个娈童,不会舍不得吧?」
应原脸上现出一缕十分复杂的神情,似是难舍,又似是在下狠心,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咬定了嘴唇:「应原一身一家都系夫人荣辱,只要夫人所需,性命皆可不顾,何况一娈童乎?」
「这就好。」
说话间,大屏后一阵搬运重物与器乐的声响。那老者已回头,向着应夫人一躬道:「请夫人初相,是先晤面还是先观其乐
舞。」
「枯坐半日,甚为无聊,先观乐舞吧。」应夫人答曰。
「乐起——舞——」老者冲着大屏后高喊道。
一片丝弦奏出了悠扬轻快的乐曲,顿时使人想到了春日的胡地草原。乐曲稍顿,一个紧身胡服的壮汉大步出场,在厚厚的地毡上飞身窜跃着捕捉那不断啾啾鸣叫的飞燕。
随着一声清越的鸣叫,应夫人只觉眼角绿影一闪,一个绿衣女子飘出大屏从案头轻盈地飞了过去,一幅长长的锦带拂过应夫人的黑纱,她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一声:「呀!飞天仙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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