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三 天降哀兵(1 / 1)
晨曦之下,看着番太夫人骤然雪白的头颅与身后一片缟素的上千马队,迎出幕府的鄂侯驭方不禁感慨万千,双眼闪烁着泪光,由衷迸发出一句铮铮血誓:「夫人深明大义,鄂驭方若不能一战灭番为公子俨复仇,宁为战场死尸矣!」
应氏大为心动,泪眼唏嘘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及至进入幕府,她的神色才明朗起来。
「鄂侯可还认得出他么?」应氏将身后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推了出来,鄂驭方抬眼只瞟了一下,便拊掌笑道:「二王子尚父么!怎么认不出来?」
「舅父安好!」身量长高了许多的尚父红着脸躬身一礼道:「此次应侯派我领军,三万军马归舅父调遣,指哪打哪,决无二话!」
「好!」鄂驭方一拍大腿:「有二王子尊贵之身亲自压阵,岂有不胜之理?」有了周王室重要成员参战,更可向番国朝野,向天下宣示,他鄂驭方伐番乃是替天伐罪,腰杆子更硬了。
「如此甚好。」应氏站起身整整衣襟,作势要告辞。鄂驭方十分意外,赶紧挽留道:「夫人去哪里?已约好明日决战,夫人当留于老营当中,方保万全无虞。」
「多谢鄂侯的好意。」应氏冷冷应道:「本宫自爱子死后,已是一个活死人了,需要什么万全无虞?既已将应国兵马及二王子交到鄂侯手中,本宫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夫人要去往何方?」鄂世子插话问道。
「桃水行宫,本宫要手刃那番轸及转胡妖妇。至于应原这个狗贼,烦请鄂侯定要将此贼活捉,交由本宫处置。」应氏一字一顿咬牙恨道。
鄂驭方大手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好叫夫人得知,那桃水行宫不但成了昏君的避难之所,且做了番军囤积粮草之重地,有重甲两万严密把守。夫人这区区千人,如何能攻得破?」
「攻不破,那就困死他们。」应氏转头,眼中射出两道凛厉的光芒:「据本宫探知,应原将桃水行宫防务交由公子围统辖,那是个典型的公子哥儿。昨儿领了任务还喝了酒,到现在还未点兵出发,若我能抢在他的两万人马之前烧了行宫,毁了粮草,则番军眼见火光,必会军心大乱。于鄂侯决战大有裨益。」
「夫人神机妙算,真乃女中姜尚也。」鄂驭方由衷赞道:「如此,世子,你领三万人马急行设伏,务必于半道截击住公子围,不放过一兵一卒去。」
「诺!」鄂世子慨然一应,正要转身,忽又旋踵问道:「敢问君父,如何渡河?」军中倒是有筏,只是两军如此相近,渡河必为对方所知。
「人马衔枚,轻骑快马,绕行堵截。」
「诺!」鄂世子大声应得一句,快步出营了。
「本宫也告辞了。」应氏敛衽一礼。
鄂驭方深深一躬:「但得灭了番国,夫人有任何所请,驭方无有不应。」
「有什么好处都给我那好女婿应侯,他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应氏朗声出帐:「本宫除了仇人,什么都不要。」.
刚刚入夜的桃水行宫,如往常一般大张灯火乐舞。刚从桃水番营归来的番轸心情大好,命家令方阿满铺排出行宫所能拿出的最重大场面,要与夫人转胡姬同乐一番。
方阿满不敢怠慢,侍女换成了从千绿阁新购得的夷胡之女,正殿侍酒的内侍与侍女更是由其亲领。戌时刚至,番轸携妖艳的转胡姬刚刚落席,方阿满欣喜过望,立即喝令开宴。与宴者皆为追随番轸的故旧近臣,只少了一个公子围,中原酒风本烈,再加上此时各人心思不一借酒浇愁,不消片时便已是一片醺醺酒气。
众人挨着个儿给番轸劝酒,心情大好的番轸放开大饮。一连几大爵,不到半个时辰,番轸便飘飘忽起来。
宫门楼五更刁斗
打起的时候,一场猛烈的大火吞灭了夜宴大殿。
与此同时,寝宫与粮草囤仓也燃起了熊熊大火,***的园林宫阙片刻间化为灰烬。后来附近的番国人都说,自家亲眼看见了一片片大火从天而降,那是天火,那是上天震怒的惩罚,那是庙堂***的恶报。
就在这一片天火燃烧成的地狱之中,忽而响起急骤的马蹄声。一队身着缟素的千人马队如天降煞神一般,在一名披散白发的魔女指引下,开始了复仇之屠戮------
夜宴的消息早就通过内线为番太夫人得知,火攻是自然之计。按照预定的谋划,五更刁斗打起之时,隐藏在行宫周边树林里的机发连弩骤然齐射,包裹布头又渗透猛火油的胳膊粗的火箭骤然升空,又从天扑向大殿,随即便是一片烈焰飞腾的火海。
「火杀全宫,一个不留!」番太夫人转身,声色俱厉地吩咐道。
「诺!」素衣剑士们咬着牙齐声应道。
曙色微明,番太夫人踏着累累尸体与满地鲜血,在残火废墟中巡视了整座桃水行宫。番轸,方阿满------全都变成了无头的尸身,验明正身。满宫的内侍,宫女十之八九被杀,马队还全部杀死了与宴的番国宗族大臣与子弟,有的尸身已被马队踩成了肉泥------
太夫人冲着番轸的无头尸身厌恶地啐了一口:「若非你执意残杀俨儿,何有今日之祸?」
「夫人,清点过了,有一人不见了。」一甲士前来禀报。
「谁?谁不见了?」
「番君夫人转胡姬。」
「她?」太夫人轻蔑地撇撇嘴:「本宫从来没把这个妖妇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行走于宫禁罢了,有什么本事?定是逃往桃水军营找她的女干夫应原去了,随她去吧!让她多活几日,接下来的事,就要看鄂侯的本事了!战场上见真章!」
番城千绿阁,碧彤楼。一身血污的转胡姬瑟缩着被几名剑士挟裹着扔到了厚厚的红地毡之上,有如一条破麻袋一般无声无息。
「多谢阁主,救小女一命!」她挣扎着爬起向玉帘施礼道。
帘后传来巫隗清丽柔美的声音:「你辛苦了,且将息几日,容后再说。」
「谢阁主救命之恩。阁主今后但有差遣,小女无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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