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蜕皮(1 / 2)
窗外雨声沙沙,间或几声虫鸣。
唐锦衣又做梦了。
青山绿水,小小茅屋,仿佛什么都未曾改变。个头只到他胸口的少年推门而入,背上木柴比他高出一截。
“师父!”对方脆生生叫他:“我回来了!”
唐锦衣记得小徒弟已经死了,可他身在梦中,便自然而然想:或许是我记错了。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年笑嘻嘻道:“我一直都在啊?师父,你是不是收了新弟子。”
唐锦衣心尖一颤,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既然有了新弟子,就别来看我啦。”少年的面容模糊,声音却像黄鹂一样清亮:“师父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回头看。”
这句话落下,唐锦衣便醒了过来。他脸颊边有些潮湿,忙伸手擦了擦,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所有软弱。
动作间,手腕上传来一声轻响,唐锦衣一顿,低头便看见一条细细的黑色锁链。
唐锦衣:“……”
他面无表情撑起身,心情因某个人急转直下。
见他生气,顾雪眠一开始还是撒娇卖乖,可惜这次唐锦衣已经对他这招免疫。几番痴缠不见成效,那人便渐渐按捺不住脾气,露出原来的本性。
后面的演武场一天没停下声响。
或许是从前滤镜太厚,这一刻起,唐锦衣才真正意识到:顾雪眠早已不是被自己护在羽翼下的瘦弱少年,而是个实力强大、喜怒无常的魔修。
床边放着今日要喝的药,还有一碟精致芙蓉糕,因为唐锦衣嫌那药太苦,不就着点心吃不下。只是一瞥,唐锦衣便收回目光。他现在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师尊醒了。”
心头一惊,唐锦衣这才发现,黑暗处竟还坐着一人。
看见缓缓起身走来的青年,他不由别过头去。心头郁气未散,此刻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既然醒了,便喝药吧。”顾雪眠在床边坐下,端起药碗送到唐锦衣身前:“等药凉了,会更苦。”
对方并不看他,仿若没听见。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谁都没动。过了会儿,顾雪眠凉声问:“师尊要如何才能喝药?要我去杀了丁梦语么?”
“与梦语有何干系?”唐锦衣忍不住回头瞪他。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人钳住。还不等挣扎,就见顾雪眠仰头喝了一大口药汁,随即俯身渡给唐锦衣。
这是个苦涩的吻,药草的味道灌满口腔,逼得唐锦衣眼泪都差点出来。
顾雪眠抬手温柔擦去他眼角泪痕:“以后除了我,师尊不准为别人哭。”
霸道又理直气壮,哪还有半点委屈。
随即又轻咬他的鼻尖,低声道:“我会让师尊在床上哭个够。”
唐锦衣冷漠任他施为,心想自己从前竟觉得顾雪眠可爱可怜,真是瞎了眼。
梅雨季的天总不见晴转。
修士眼中岁月无度量,但对于凡俗人家,却要算着时节忙碌。天清府街市上热闹一如往常,小贩走街串巷、店铺伙计扯着嗓招徕客人,而大堂里,说书人正滔滔不绝讲述着仙家故事:
“要说那绝世天才般的双星降世,一个着黑衣,一个着白衣;一个笑面温柔,一个冷若冰霜……”
这地方靠近府州边界,有许多外出历练的修士自此路过。那说书人也正是要迎合这些仙老爷的喜好,才专挑年轻修士中声名鹊起的两位来说。
此时,歇脚修士里便有人讨论起来:
“这样说来,那两位仙长却是同一宗门了?”
此时便有知情人辩驳:“哪有这样巧的事。据我所知,那顾雪眠乃是天清宗一老祖座下弟子,而那秦道友应非天清府之人,倒是与天清宗有私交。”
“那不还是天清宗的人!”
这茶舍中客人满座,桌与桌也离得不远。就有旁侧一个其貌不扬的紫袍人问:“你们说的顾雪眠,可是玄乙仙尊座下唯一亲传?”
几人皆是看他,随后面面相觑。那个知情的年轻修士道:“正是,听说玄乙仙尊素来不喜张扬、也从不收徒,谁知一下就教养出这样出众的人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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