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除了你’的世界(1 / 1)
如果意外总是要蛰伏在幸福之下,我们是不是对幸福就没那么渴望了。
许世凉晨读时眼皮一直在跳,强压下不适,努力地背诵着整篇课文。
周五放学的校门口,罕见的看见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来接自己的许世凉,直觉认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坐上车许世凉小心翼翼的问他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世凉,你爷爷脑梗突发,抢救不及,已经……”许妈妈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怜见的,爷爷临终前见过了全家人,除了你。”
许世凉的眼泪防线被‘除了你’三个字给全面击溃,她假装望向窗外,拼命用手背擦着止不住的泪。
两小时的车程,他们一家来到了大通院。
许世凉下车后被扑面而来的陌生感弄得手足无措了起来,曾经能一口气从这边跑到另一边的大通院被隔了开来,院中的小枣树已经变得高耸了起来,屋后面的苦楝树早已不见踪影,许世凉急忙跑上楼去,看着曾经茂盛的遮蔽处此刻空荡荡的,无法接受的蹲了下去。
脑海里就只剩下了‘除了你’三个字,许世凉呆呆地蹲坐在楼顶。
许世恒一步步踩着楼梯,上来。“姐,下去吧。”
眼神聚焦了一下,看清了许世恒的面容,许世凉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恩,你先下去,我一会就下去。”
素白,像下雪一样白。第二天许世凉一走到爷爷家,明晃晃的两个字直冲眼睛。
奶奶指着许世凉绿色的外套:“你怎么能穿绿色呢?果然老话说得对,隔辈就隔亲!”
没带换洗衣服的许世凉僵住了步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绿色变成了烧人的红,灼的她手脚蜷缩。
大伯母在一旁衬话:“您和个孩子计较什么,她能懂什么!”
许世凉一眼望向在灵堂说话的伯伯叔叔,她想她真的搞不懂,搞不懂这世界。为什么大人总是理解不了,大人总是不相信,一个孩子她的悲伤真的有那么大!许世凉表达不出来她想说的,所以她转身逃走了。
丧礼按照所有一般步骤在进行着。
许世凉随着人群麻木着、隐忍着。
她努力地忘记曾经爱给她讲故事的爷爷,努力地忘记着博学、启发自己的爷爷,也努力地忘记着总在兜里揣着一颗糖的爷爷。每个前来哭棺的人,无论远近亲疏,一个个都哭嚎着吊唁,许世凉不免心想,这敬意有几分是为了爷爷本人。
办宴的人在驱赶着一个在偷吃的老乞丐,所有人都在吆喝着驱赶他,那乞丐却是装作看不见一般,将刚出锅的肉抓起一把,立马就跑,气得做饭的厨师拿着锅勺在后面喊打喊杀的。
这破坏所有普遍丧礼程序的小插曲,却是许世凉唯一觉得是活着的证明,这段时间身边的所有人都像行尸走肉一般,走着所谓程序。她厌倦了,厌倦一个‘除了她’的世界。
丧礼进行到最后一步,许世凉抬眼审视着车上的扎纸,夕阳的光反射着,它们假的很诡异。许世凉想着凭借着火就它们能到达另一个世界吗?那这些扎纸们会不会听爷爷的话呢?
第一排站着奶奶,大伯、爸爸、姑姑还有三叔。完整的多边形缺失了一角,意味着稳定将会重新被磨合。他们一排人无声的注视着那副棺材没入土地,被稀释的夕阳给每个人的脸庞洒下一层淡橙色的光,就像面具一样。
拽了拽身后白色的孝衣,许世凉瞥到衣角被挂上一层泥土后,有些泄愤的将过长的孝衣在脚底踩了一脚。
她是极致的完美主义者,如果做不到百分百完美,她就会选择放弃,并且堕落到另一个极端。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许世凉一家又回到了小镇。
平静度过了一段时间后,某一天夜里,许世凉看着一本野史话本,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才清楚原来“接受”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很多人都认同某流传的说法——忘记伤痛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许爸爸和许妈妈两人从同事那里分别抱来一猫一狗,初到新环境的小奶猫和小狗害怕的窝在一个角落里。
是许世凉用食物一点点的帮助它们适应环境,同时它们也帮助她适应“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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