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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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夏日昼长,但终究还是会日落。

在祠堂散去之后,贝功德阴沉着脸回到自己村里别具一格的三进别院里。

读书人嘛,就在乎脸面,这套宅子是贝功德砸锅卖铁才捣鼓出来的,为的就是突出自家的与众不同。

才进门,一个颇有姿色的半老徐娘便匆匆迎来,忧心忡忡地焦急道,「官人,咋样了?有没说服高人答应出手相助?」

贝功德闻言眼睛一鼓,严厉呵斥道,「妇道人家那么多嘴干嘛,你在教为夫做事吗?」

有些人在外面吃了亏不敢叽歪,却会迁怒于亲近之人身上。

很明显贝功德就是这种人。

贝妻脸色一僵,懦懦地小声道,「奴家,奴家不是担心勋儿嘛……」

本来被袁玉堂当众质疑就憋了一肚子气,才敢发泄一些怒气,骤听妻子还敢驳嘴,贝功德当即怒不可歇,抡起巴掌劈头盖脸就往妻子身上招呼去,边打边骂道,「你还好意思提勋儿,圣人有云慈母多败儿,还不是因为你教导无方,才让勋儿闯出如此奇货!老夫今日便打杀了你!」

贝妻莫名其妙被揍得惨叫连连,拼命求饶道,「官人,奴家错了,求您饶过奴家一会~」

一顿胖揍之后,贝功德心中邪火总算平息,看也不看一眼鼻青脸肿的妻子,气呼呼就往中庭厢房走去。

推开一栋别致的阁楼,里面反常地点满大量的蜡烛,把屋内照耀得亮如白昼。

在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道人影,徒然见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尖叫发抖。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贝功德听见尖叫心里一痛,赶紧冲上去抱住那人,嘴里柔声哄道,「勋儿,勋儿莫怕,阿爷已经请了高人来坐镇,那恶鬼不敢再冒头伤人了,莫怕莫怕~」

那人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贝功德,声嘶力竭地惨叫道,「阿爷,我真的不是有心想害他的,但是他不停我解释,呜呜呜,我不想死,阿爷救救我啊~」

能让心高气傲的贝功德如此关怀的,自然是他放下弥天大祸的独子贝加勋了。

所谓知子莫若父,尽管平日里贝加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地耍小聪明,以为欺凌周小牛的事情能瞒过家人。

可惜这点把戏一眼就被贝功德看穿了。

之所以没有因此而训斥儿子,溺爱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贝功德并不认为儿子做错了什么。

在贝功德看来,人是分三五九等的。

贝加勋从小聪颖过人,日后注定要飞黄腾达,欺负一个樵夫的儿子算得了什么?

只要没有弄出人命,什么都好说。

就算出了人命,在他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一个樵夫的儿子嘛,死了就死了,最多就赔几个钱囖,反正这年头人命又不值钱。

难不成他会因为一个卑贱的樵夫之子去大义灭亲,惩戒自己的儿子不成?

所以贝功德是知道周小牛死亡的真相,原本打算就此隐瞒下去,只是他没想到,事情的后果会如此严重。

周小牛居然化作恶鬼回来索命,并且扬言在他头七那天,要让全村人给他陪葬。

这并非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当夜在场有份参与逼死周小牛的几个孩子,除了贝加勋外,其余的皆离奇惨死。

有入厕溺死粪坑,有睡梦中凭空分尸,有离奇被塞入石缝里,反正死状稀奇古怪,恐怖得让人心悸。

原本贝功德是对善恶有报这一套嗤之以鼻的,但是事情发生后,他也不得不开始动摇长久以往的理念。

想着今夜有高人坐镇村里,想必应该不会出状况,再者连日来昼夜守护着受惊过度的爱子早已疲惫不堪。

浓烈的困意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便去隔壁客房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正香的贝功德猛地感到一阵恶寒,被子里好像进了水,冰凉刺骨。

起初他还以为是在做噩梦,并没有太在意。

到后来,被子里的湿意越来越重,就仿佛浸泡在水里一样。

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贝功德急忙掀开被子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

身下哪里还有床铺的痕迹,分明就是整个人睡在水面上。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顿时让贝功德大脑宕机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惊慌失措地贝功德手忙脚乱地丢开湿透的被子,趔趄爬起就要往外冲去。

房间里的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宅子里的一桌一凳都是他亲手布置的,因为太过熟悉,即使在慌乱中他也没碰到任何家具。

没多久他就跑到门边,拉住门扉用力一推。

顿时一股水柱迎面而来,将措手不及的他冲了个踉跄。

「啊啊啊~」

惊惶中他连呛了几口水,还没等他清醒过来,整个房间就被凭空出现的大水淹没大半。

身为草堂村人,贝功德的水性不弱,仓促间本能地发挥作用,好悬没有溺水。

当他浮出水面时,才惊骇地发现房间仿佛变成泽国,水位已经高得没过他头顶有余,且还在缓缓上升。

来不及多想,惊恐万状的他本能要开口呼救。

只是他嘴巴刚张开,不经意间突然蹩见屋梁上出现了一排湿漉漉的脚印。

这诡异的一幕顿时让石头堵塞住他喉咙,求救话语都咽回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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