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倩的生活（二）（1 / 1）

第6章倩的生活（二）

倩很用心，她也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学习上一切的苦，她都可以默默地忍受，她都不觉得苦。在课堂上她是那个听讲最认真的学生，下课了她也是那个唯一坐在教室写作业的学生，老师经常表扬的还是她，每学期领奖台上倩从未缺席过。倩从小到大得的奖状就是父母最大的资本和骄傲，每次她捧着奖状回家，父母苦巴巴的脸都会乐开了花。父母的笑容就是倩最大的动力，她从不会问父母讨要任何奖励。不知真情的村里人碰见倩的父亲就夸赞倩有多优秀，都夸夫妻俩命好，她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老实木讷的两口子怎么会生出如此聪慧的女儿，其实是他们目光短浅罢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有优越的条件，没有娇生惯养过，对家人倩更多的是爱。

在家里最让她心疼的就是可怜的父亲。终日靠卖苦力养家糊口的父亲年龄不大，背却已经有些驼了下去，由于过于消瘦，走起路来总是让人感觉极不稳当。饱经风霜的脸，蜡黄无色，终日被生活的苦折磨着，留下了一道道核桃皮似的皱纹，那一道道的沟壑都记忆着生活的辛酸。沉闷的嘴几乎没有任何话语，偶尔说话张开嘴，就能看见几颗黑黄的稀疏的牙齿。父亲的头上不管春夏秋冬都戴着一顶破烂不堪的草帽。夏季，破草帽在炎日下干活能遮挡太阳，冬日里外出干活破草帽能抵御刺骨的寒风。只有到了晚上，倩才能看到取下帽子后，父亲满头凌乱的白发。倩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父亲穿过干净的衣服，更不用说新衣服了。脚上终年都是一双破的不能再破的军用鞋，春秋两季还好，不怕冷也不怕热。冬季里军用鞋不保暖，父亲的脚总被冻的红肿。夏天，军用鞋不透气，脚踩在里面就跟和泥巴一样，又黏又臭，常常脚趾头还在外面露着。倩只要有时间就会帮父亲清洗他破烂的鞋子，以便父亲穿起来能好受一些。

倩是有母亲的，但是自她能记事起就没见母亲下过床，母亲下半身瘫痪，一直病怏怏的躺在炕上，偶尔说一句话，声音像秋天的蚊子哼哼唧唧微弱无力，平日总是悄无声息的躺着，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母亲是个药罐子，长年累月的吃药，一日三次，一次抓一把，一次都不能马虎。家里的味道和药房的味道差不多，没有饭菜香，只有浓浓的苦药味。倩没有享受过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感觉，没有受过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倒是她特别体贴父亲母亲。很小的时候，父亲外出干活，就是她在家做饭。够不着灶台，她就搬个小板凳，站在板凳上炒菜，做饭。出锅的第一碗饭肯定是端给母亲。生活给予她的就是苦难和贫穷，但是她从不抱怨，不求母亲能为她做些什么。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母亲的房间看望母亲，她害怕有一天突然看不到活着的母亲，母亲在，家就在，再破再穷都是家，母亲安然无恙就是倩最大的幸福。若母亲不在了，她也就成了无根的浮萍，飘飘荡荡，无所依附。

倩有一个哥哥，叫强子，他大倩几岁。强子完全继承了父母的老实基因，是个标准的榆木疙瘩，在学习方面强子没有一点灵性。坐在教室里，老师一讲课他就犯迷糊，拼命想听懂老师讲得是啥，可怜的就是听不懂，一问三不知，老师布置的作业一个都不会。农村学校的老师，很多都是没有多少文化的民办老师，换句话说，压根就不具备教学的水平。粗暴的老师对强子常常是冷嘲热讽，恨极了，动不动扬起大手就是几巴掌，被扇得面红耳赤，头脑发晕的强子总是默默地承受了，他从来不会，也不懂反抗。强子不调皮，不捣蛋，不欺负同学，听老师的话，但是就是学不懂。后来老师也觉得强子尽力了，就不再去责备他，顺其自然。越学不懂，越不想学，强子坐在教室里浑身不得劲，开始的时候心里老害怕老师让叫他回答问题，每节课都是提心吊胆，后来课堂上慢慢的老师把强子遗忘了，回答问题从不叫他。

就这样强子留了一级又一级。以前有的地方的农村学校都有自己的田地，地里面种点菜，种点豆子，有时也种包谷和麦子。无论是点瓜种豆，抡起锄头锄地，还是收割庄稼，老师和同学发现强子比任何一个学生都积极，都卖力。学习一窍不通，但是干活，强子都是有模有样，也只有这个时候是强子最得心应手最欢腾的时刻。强子不怕吃苦的精神常常被老师当作典型提出表扬，大家也都忘了他学习上不太光彩的事情，后来大家都推选他当劳动委员。

强子老实但是不傻，在学校呆了几年，他知道自己不是念书的料，再怎么用功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家里条件又不好，因为一直留级，小学没毕业，强子就不念书了，给家里减轻了负担，也把学习的机会留给倩，回家干起了农活。父母和哥哥虽然没文化，没什么见识，但是他们都尽自己所能的宠爱着倩，都觉得倩学习好，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家里那面破墙上贴满的奖状是一家人最引以为荣的资本，但凡有人来家里，都会看见墙上的奖状，都会把话题引到倩身上，又都免不了一顿赞赏。每当这时，气息微弱的母亲都会比平时多了一点精气神，憨厚的父亲也会笑呵呵地露出几颗黑牙。父亲佝偻的身躯，母亲病痛的呻吟，哥哥的辍学，就像针一样深深地刺在倩幼小的心里，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她要好好学习，要努力，才能改变贫穷的家境，改变自己的命运。

争强好胜的倩，不管任何考试都是稳拿第一，就这样从小学一路走到初中，从没有改变过。原想着这样的生活会一直伴随她走完求学之路，然而现在飞的出现，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以往不受任何影响的单纯的倩，虽然表面还是那个沉静如水的女孩，但是内心却是波澜起伏。女孩情窦初开，正如桃花流水，遐思无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