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章 韩相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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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心道,自己堂堂宰相与一名太学生有何好计较的,失了身份。

章越离开石经阁后,他本以为受到天子召见,哪知却不明不白地遭到了韩琦训斥。

章越走回廊中,同窗皆问章越可是见到了官家。

章越平静下情绪道:“并未,不过是韩相公有几句话叫去问了便是,哪知答得不好,受了训斥。”

众人都是释然道:“三郎太过紧张之故,虽未见到官家,但见了韩相公也是一段造化。”

章越闻言心道,这哪里是造化啊。

随即章越见禁军离去,但见一袭紫袍的韩琦在随从伺候下,搀上马去,策马跟在御驾之后。

御驾终于离开了太学。

“三郎过来!”李觏言道。

章越依言上前行礼。

李觏看了章越脸色道:“你倒是镇定,不是你的性子。”

章越道:“学生明白韩相公不是冲着学生来的,而是冲着伯益先生来的。”

李觏点点头道:“不错。”

方才天子石经阁里看到了章伯益的名字,想起他三次拒诏,不接受朝廷册封之事,对韩琦言道,是朕的仁德不够否,不值得这样贤士来辅。

韩琦连忙宽慰了一阵。

而后韩琦不知从哪得知章越也等候接见的事,于是将他叫来训斥了一番话。

面上是因章越辞去州长史,其实就是指责章友直三度拒诏之事。韩琦此举是抚了官家的心,李觏也认为章友直是沽名钓誉,但最后还是冤枉了章越。

毕竟叫章越当初辞去州长史的自己,不料却弄巧成拙。

其中内情的李觏却不能对章越道出,见对方一点愠色也无于是道:“随老夫走走吧!”

李觏与章越一前一后走出了太学。

二人一路也不说话,到了一家汴河旁的酒楼后即登楼。

“三郎,陪老夫喝几杯酒。”

“是。”

章越亲自给李觏把盏,几杯酒下肚后,章越也吃起了菜。

李觏言道:“三郎,我近几日读你的策论,虽说见解独到,但言辞太过犀利,隐隐有痛斥时弊之意,但到了考场你的策论又写得四平八稳,满篇歌功颂德。”

“故而你的文章虽好,但算不上拔尖,兼之你的诗赋一直在太学里徘徊中下,故而你要考进士怕是最少要磨砺十年之功方有指望。”

章越闻言一怔,自己如此天纵之才还要十年。

“怎么十年等不得?”李觏道,“十年,你还不到三十岁。”

章越心道,自己还是太低估考进士的难度。

“学生明白了。”

“三郎,看你心中似另有抱负?可否告诉老夫?”

章越闻言一止,然后看向窗外汴河上往来船舶忽道:“直讲,你道东京为何如此繁华?”

李觏看向汴河上繁华的夜景道:“这是因太祖定下强干弱枝,守内虚外之策,故而如此。”

章越道:“这是其一,这几十年来地方洪涝旱蝗之灾不断,天灾之后多有人祸,大的兵灾民乱每年一到两处不止,至于小的更是无数,以至于地方不靖。”

“每闹一次动乱,就会逼得地方富户举家迁往汴京,汴京越繁华,地方就是凋敝。”

“本朝以强干弱枝之法,消去五代时军阀割据之乱象,但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李觏闻言没有说话。

章越看对方脸色道:“学生冒昧狂言了,还请直讲见谅。”

李觏喝了一杯酒,随即道:“痛快啊,老夫许久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了,三郎你不去为官可惜了。”

章越道:“此学生也是的抱负。”

李觏道:“章三,老夫虽依旧不喜章伯益,但还是佩服他至少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章越笑道:“多谢直讲。”

李觏又一杯酒下肚,豪气顿生道:“我本卓荦不羁之人,若非受范相公之召,本也是结庐耕田,与草木同朽度此一生。”

李觏想起范仲淹与他之交往,混浊的眼中露出了哀伤色。

这世上又哪得再找如范相公一般的人呢?

他又看向章越点了点头,这子身上有那么一点似范相公。

之后李觏因与吴中复不和,上疏朝廷回乡迁葬,得到朝廷的批准。

李觏虽是回乡,但不吝与同乡好友王安石与门下弟子曾巩盛赞章越之才,言他的文章正论凛然,胸有济世之怀抱。

李觏写完信后即卸下太学的差事,动身返回江西老家。

归乡后,李觏遇疾然后病逝于家中。

至此支持范仲淹变法的胡瑗,孙复,石介,李觏尽皆病逝。

不过他们执教过太学,却成为了下一次变法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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