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未亡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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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缓步走在殿宇之间葱郁的花木之中,离开乾清宫之后,他并没有出宫,因为他要去景仁宫见张太后。

新年之后,张太后便搬离了坤宁宫,搬到了东六宫之一的景仁宫居住。新年宴席之上,朱厚照被张太后激怒,所以说了要张太后搬出坤宁宫的话。但实际上,朱厚照倒也并没有强迫张太后搬家。张太后后来自己主动提出要从坤宁宫搬出去。

一方面,坤宁宫是帝后的寝宫,历来都是皇后居住的地方。虽然朱厚照尚未大婚,正宫之位空缺,但是迟早是要腾出来的。张太后自然也不可能霸着不走。另一方面,坤宁宫中留下了太多的回忆,留下太多先帝朱佑樘生活的痕迹,张太后睹物思人,迟迟难以走出来,她自己也明白,必须要换个地方住着,才能慢慢的走出来。

景仁宫并非东西六宫中最好的居处,无论设施还是面积规制都不能算是最好的。东西六宫之中,最好的住处当属西六宫中的长春宫。只可惜张太后心中有鬼,长春宫是老太后挥拐杖打死小茉莉的地方,张太后自然不肯去居住。

当然还有别的宫殿可以选择,皇宫最东侧的仁寿宫也是一处不错的殿宇,形制规格都符合太后的身份。只可惜,那里是周老太后殡天的地方,张太后还是不能去。

所以,选来选去,只有景仁宫合适。距离长春宫和仁寿宫足够远,又挨着乾清宫和坤宁宫足够近,虽然殿宇小了些,院子逼仄了些,摆设物事陈旧了些,张太后还是搬到了这里。

张延龄从繁茂的缺少修剪的花树之间的小道之间走过,来到景仁宫前的台阶下。看着景仁宫略显寒酸的陈旧的殿宇,张延龄心中有些难受。自己这位姐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和儿子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和睦,如今便住在这破旧的宫殿之中。虽然依旧可以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下半辈子大半生的时光便要就这么渡过了,想想还是令人心酸。

而且,自己目前也帮不了她什么。除了时常来看看她,跟她说说话谈谈心之外,怕也给不了她太多的慰藉。况且,姐姐太后的身份也让自己并不能频繁的来见她。皇上和太后之间的事情,自己更是不能过多的插手,否则适得其反。说到底,还是自己目前实力不够,权力不够,不得不有所考量。

张延龄上了台阶进了殿门口,殿内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外边天气炎热,进了殿中却有些凉气袭人之感。穿过昏暗的前殿回廊,眼前终于明亮起来。后殿庭院之中阳光灿烂,盛开的花木甚是艳丽,廊檐栏杆都很光鲜,看来虽然外边破旧,但是内务府还是将后殿整修了一番的。

“侯爷?是侯爷么?”远远的有人惊喜的叫了起来,一个人飞快奔来,上前行礼。

张延龄呵呵笑着还礼道:“张公公好啊。”

那人正是张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张忠。

“奴婢很好,哎呀,果真是侯爷。太后早上还在说呢,说侯爷回京了,今日恐怕要来。这不,果然便来了。侯爷,太后可想您了。”张忠喜道。

张延龄呵呵笑道:“这不是来了么?太后在么?”

张忠道:“在在在,侯爷跟我来。太后在后园呢。”

张忠领着张延龄穿过回廊来到后园之中。进了后园垂门,便远远看到几个人在太阳底下的一片小菜园里忙碌着。其中一人,带着斗笠,穿着布衣,完全是一个农妇的打扮,正拿着一柄小锄头在菜畦之中除草。张延龄一眼便认出,那是张太后。

张忠正要大声禀报,张延龄摆了摆手,缓步走了过去。晌午时分,太阳毒辣的很,站在阳光下都烤的慌,但是张太后似乎并不以为意,兀自除着草,口中跟身旁的两名宫女说着话。

“这些杂草必须除了去,不然的话,它们会吸地里的肥力。莫看这些小草,生命力强着呢。有它们在,庄稼和菜蔬便没法长得肥美。哀家别的不懂,这些还是懂的……”

张延龄笑道:“太后懂的真多,太后家里原来是种地的吧,哈哈哈。”

张太后一愣,直起身来满脸诧异的转过头,见到张延龄站在菜畦旁边的小道上,顿时眼睛里露出惊喜的光芒来。一把丢了锄头拎着裙子快步奔了过来。

“是延龄么?哎呀,你这小猴儿,真的是你么?也不通禀一声,吓了我一跳。你这小猴儿哦。”

张延龄笑着正要拱手行礼,张太后却一把抱住了张延龄,呜咽了起来。

“二姐,怎么了?怎么哭了呢?谁欺负你了?兄弟去揍他。”张延龄笑道。

“小猴儿东西,二姐是高兴呢。可算平安回来了。你好大胆子,跟皇上偷偷跑出去,连哀家都不告诉。皇上年少不更事,你也不懂事么?你可是他长辈,怎也跟着胡闹?”张太后一边抹泪一边数落开了。

张延龄笑道:“二姐,怎地见了面就埋怨我了。”

张太后嗔道:“你活该。你知道哀家多担心么?听到你和皇上被鞑子围攻的消息,哀家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一个是我的小弟,一个是我的儿子,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哀家怎么活?混账猴崽子,你还嬉皮笑脸的,还有理了是么?”

张延龄心中感动,自己这个姐姐对自己真的没话说。她对自己是真心疼爱,难怪连朱厚照都吃醋。

“二姐,给兄弟留个面子吧,这么多人瞧着呢,要骂也私底下骂。”张延龄笑道。

张太后转头看着身旁张忠和两名宫女,三人都笑嘻嘻的瞧热闹。于是嗔道:“你们笑什么?你们评评理,哀家骂的不对么?”

张忠笑道:“太后骂的对。”

忽然觉得这话似乎不妥,又连忙道:“不是,侯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奴婢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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