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那混球又来了(1 / 1)
陈抟沉默了片刻,恭声答道:“诚如师尊所说,学宫自从百年前大先生东方朔不知所踪后群龙无首,在朝廷和那位……和那位黄老先生的打压下,人才日趋凋零,昔日的诸子百家星散而去,如今学子只剩下不足百人,大都集中在长安附近。数月前,在朝廷的算计下五先生袁德思也不幸毙命。”
“鬼谷先生与学宫还有消息往来吗?”李青莲轻声问道。
“自从刘歆成为学宫二先生后,数次违抗了鬼谷先生和轮回宗的令谕,近年来鬼谷先生已经很少有令谕到来了,只是前些时袁德思殒命的一役,似乎是鬼谷先生安排,轮回宗配合,可轮回宗之人却为了灭口,杀了袁德思。”
“哦,原来如此。”李青莲的表情忽然略显凝重,沉默不语。
等了半晌,见师尊没有说话,陈抟试探着问道:“师尊要离开藏剑阁,究竟想要对什么出剑?难道是那位黄……黄老先生还在人世?”
听到这句话,李青莲本来凝重的神情忽然泛起了笑意,转过身来,看着陈抟,微笑说道:“我找那个混球老儿干嘛?为师此刻偌大年纪,遇上他那乱七八糟,死缠烂打的剑法,我怕他把我累死!”
说到这儿,李青莲神色忽然又变得有些黯然,悠悠说道:“那老混球如今只怕也油尽灯枯了,为师还真有些想他,这次下山,好歹要去看看他。”
陈抟皱了皱眉,发现提到那位黄石公,师尊好像极为开心。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险些忘了,黄老先生创建的天谕阁,此刻有了新的阁主,是一个叫做东方明的年轻人。”
“什么?东方明?”李青莲陡然一惊,神色大变。“还是个年轻人?”
陈抟也吃了一惊,他在藏剑阁学艺三十余年,很少看到师尊如此失态,赶紧答道:“正是,此人自西域而来,听刘歆说,是跟着昭君母女一起来到的长安,不知怎的,就与天谕阁诸位祭酒有了联系,不出月余就成了天谕阁之主,此刻更是已经当上了朝中的大司空。”
李青莲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神情变幻不定,呆立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清朗的笑声回荡在洞中,在洞壁中荡了几圈,直向洞顶的天光处飘散。
“你可知道黄石公的真名实姓?”笑声止歇后,李青莲忽然向陈抟问道。
陈抟看着师尊反常的表现,心中惊讶莫名,茫然地摇了摇头。
“黄石公本名就叫做东方明。”李青莲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轻声说道:“一个老混球就把这世间弄了个乌烟瘴气,现在可倒好,又来了一次,他是非要把我拖下水啊!”
“弟子不明白。”陈抟愣愣地看着李青莲,一脸茫然。
“这个不是你需要明白的,等你真到了一定境界,这些事情自然明白。”李青莲微笑,却没有回答弟子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这次下山后,准备做什么?还是和那个叫刘歆的年轻人一起打理稷下学宫?”
陈抟见师尊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知道以师尊的秉性,多问也是无益,沉默片刻说道:“诸子百家之学,浩如烟海,博大精深,弟子不忍见这些学问法门失传,这些年一直在和刘歆试图整理。”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况且弟子也想知道很多不解之密,既然师尊不愿明示,弟子只好自行求索了,就像……就像那黄老先生一般。”
李青莲一愕,旋即再次朗声大笑起来。
“那个老混球就是不听我的劝告,明明自己修行到最后全可了然,他非要去满天下找寻线索。”李青莲摇头说道:“你更是愚鲁,你又没有那老混球的种种际遇,就算真让你找到些什么,凭你的眼界,只怕打破头也是想不明白的。”
陈抟其实年纪已经不小,此刻却像是犯了孩子脾气,脸上泛起了倔强的神情,坚定地说道:“若不试试,弟子实不甘心。至于师尊所说修行证道,弟子自问没有师尊的天赋,不敢做如此之想。”
李青莲听完,看着陈抟倔强的表情,半晌后才长叹了一声,感慨地说道:
“是啊!眼前迷障,如何能说破就破。我当年何尝不是如此,直到你师祖西出函谷后,我于世间历练多年,方始悟透世间种种。你既有此想法,也未必就是坏事,日后如何行止,都由得你。”
他的声音渐趋温和:“你是我弟子中天赋最好的一个,这九大弟子中若还有一人能够悟道,那必然是你,所以我才多说了几句。我只是担心你如那东方明一般,误入了歧途,可惜了大好道基,这一世修行之身难得,一旦身死道消,虽然可以期待来生,但你没有把握啊!就算来生仍是人身,你是否还能有如此道心?这些都是未知之数。所以为师一片苦心,是希望你能在肉身灰飞烟灭湮没前,彻底悟道,免得遗憾万世。”
陈抟听师尊如此说法,不由得一凛,呐呐问道:“弟子如今也能聚形成气,一气化三清,但不知师尊所悟之道,究竟为何,为何不给弟子等详加指点。”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李青莲叹息道:“这是你们师祖遗下的《德道经》中首句,悟道不比剑术,全凭自悟,如何教法?若是能教,你师祖也不会西出函谷,留下我一人在这世间寻道了。”
似乎触动了昔日的心事,李青莲忽然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轻声道:“取纸笔来。”
天光从峰顶洞口洒下,凝成一束笼罩着碧潭,以及潭畔的草屋和人。
李青莲坐在潭畔,沐浴在天光下,静思了很长时间,才拾起身旁的笔与纸,在微黄的帛纸上缓慢而看似随意地涂写。
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画。
柔软的墨笔在精致的帛纸上行走,线条蜿蜒,不时颤拖,简单几笔艰难地构成一个中空狭长的物事,却看不出来是什么。
乍看之下,这幅面非常拙劣,看上去还不如顽童瞎弄出来的作品。
可是在水光的映衬下,李青莲的脸颊却显得有些微白憔悴。
陈抟看了一眼那幅画,却忽然身体僵硬起来。
“你看得出来我画的是什么?”李青莲有些疲惫地问道。
陈抟沉默片刻后,声音微涩说道:“师尊画的是剑,也是符!”
李青莲满意说道:“能看出剑符两意,你的境界这些年看来大有长进。”
陈抟望着那涂鸦般的画,强行压抑着心头的震惊,问道:“师尊画此剑符何用?”
李青莲平静地说道:“赠给你的,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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