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哭什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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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清澈,几百条赤红锦鲤在其中游曳,很是怡然自得。

有人洒下一把鱼食,于是转瞬之间,那些鱼儿争先恐后的游来。

它们密密匝匝挤在一处,翻出绯色的浪花。

青衣女子又抓了一把鱼食,抬手洒向更远的地方。

鱼群又翻涌着游了过去。

她面前的水面便只剩一条弱小的锦鲤,身上还带着同类咬出来的伤。

它呆呆傻傻的在水里打着转,不知道食物在哪里,动作迟缓的可怜。

云绵看了它一会儿,俯身从水里捞出它,轻声教育道:

“以后不许打架了。”

绿光闪过,它身上的伤恢复如初,蹦跶着逃离了她的手,飞快游向鱼群。

“绵绵。”

气质儒雅的男人从抄手游廊走下,臂弯搭着秋香色的披风,含着笑向她走来。

“天气凉了。”沈思远将披风抖开,披在她身上,指尖灵敏的将带子系好。

云绵埋着头,看着他指节上的老茧。

这都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

她握住他的手,鼻尖酸涩,“思远,这些年,辛苦你了。”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金色的光柱中飞舞。

恍惚间,她又想起那年宝光寺漫山的银杏。

那时她还是城主府的小哑巴,随着母亲一起去上香,却不慎与母亲走失。

她蹲在一颗银杏树下,无声的哭泣。

“你哭什么。”

睁开眼,一个容貌精致的小和尚站在她面前。

他身上还背着刚从山上捡回来的柴火,极大一捆,几乎将他压弯了腰。

这是沈思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以后,她最开心就是和母亲去宝光寺上香,然后偷偷溜去找沈思远。

他年少时并不爱说话,甚至到了寡言的地步。

恰好她又是个不能说话的,两人常常相对无言,大眼瞪着小眼,然后“噗呲”一声笑出来。

再后来啊,她去告诉他自己将要成婚时,他默默了良久,终于开了口。

“你哭什么。”

这是他们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时光从不留情,欢愉总在弹指间消逝。

然而上天终是怜悯她的,得以她的魂魄依附在一尾鲤鱼身上,化形那日又那么正正好的撞见了他。

年少时种下的因在这刻破土而出,化为藤蔓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处。

她一醒来就认出了那个枯守在床边的男人。

那个沉默的,稚嫩的小和尚已经长出了长发,面容成熟了许多,眼角甚至还多了一道细纹。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紧紧握住他的手,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绳索。

积攒多年的委屈在那一刻爆发。

“小和尚,你过得好不好?我过得难受极了。”

她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角滑落。

每一滴,都砸在了沈思远的心里。

“屠我满门的凶手与我只有一水之隔,每日寻欢作乐,活的潇洒又肆意,我却杀不了他们。”

三分冷清的月色透过窗格照射进来,投在男人水光闪烁的眼上。

那一刻,隔着时间,隔着岁月,隔着生死,他再一次与年少的爱人相聚,却已是这副模样。

那场大火后,他便再也没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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