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兔死狗烹（1 / 1）

赵淳回到皇宫中，看着已经略显冷清的偌大宫闱：“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这时候海公公从门外走进来：“陛下！”

赵淳皱眉道：“宫里的人呢？为什么都不见了？还有文武百官在何处？”

海公公沉默着没有说话，赵淳顿时暴怒：“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海公公道：“陛下，这宫里的人，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

赵淳恍然间回过神来：“海公公，你为什么不走？”

海公公道：“陛下，奴才深受两代皇恩，这个时候怎么能走？况且我已经没有亲人，又能走到哪里去？”

赵淳沉默片刻，开口道：“惠相呢？”

海公公道：“惠相还没离开，还在文相府上！”

赵淳挥挥手：“你去把他叫来！”

这个时候，秦惠仍然留在府上。手里拿着百里玄策和嬴天星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让他劝降赵淳！

秦惠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明显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他如果现在进宫，对赵淳说出实情，很有可能被暴怒的赵淳给一剑杀了！但是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远，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海公公来到文相府，正碰见秦惠穿好官服准备进宫：“惠相，陛下有请！”

秦惠默然点头，跟随海公公一路走去：“秦军已经兵临城下，海公公为何没有离开？”

海公公头也没回，只是淡淡道：“身负皇恩，不敢辜负！”

秦惠没有再刨根问底，这世界上总有人把一些东西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他可以做不成这样的人，但不该嘲笑这样做的人！

来到皇宫中，赵淳已经换上龙袍，正端坐在龙椅上。他的面前放着一把剑，那是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剑！从大宋开国以来，这把剑代代相传，历经数万年而传承至今，最后由太傅王兴簿亲自交到赵淳手里！

这时候的赵淳仿佛已经认命，脸色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动。见秦惠来了，便开口道：“惠相，近来可好？”

赵淳一身修为绽放，毫不掩饰。强大的气息压得秦惠跪在地上，抬不起头：“回陛下，臣……臣还好……”

赵淳道：“可是朕过得不好！秦军兵临城下，文武百官携细软家产或逃或降！你看，这宏伟的宫殿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你说，这好端端的大宋江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秦惠不敢说话，只是匍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陛下，我……我不知道！”

赵淳沉声道：“你知道！惠相，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就的吗？逼死王太傅、计杀徽亲王，逼得岳树亭放弃沧浪天险，孤军深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

秦惠不再隐藏，从地上站了起来：“陛下，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王太傅是你下旨贬谪，徽亲王是你打入天牢，岳树亭是你断了他的粮草！现在把一切都推到我的头上，你以为这样就能在死后留下个好名声吗？”

秦惠道：“如果当初是赵徽登上大位，宋国定然蒸蒸日上。即便是你，在王太傅、徽亲王的辅佐下，宋国仍然是七大帝国中的佼佼者。帝国肱骨和支柱，全是毁在你的手里！大宋江山沦丧，难道不是因为你赵淳？”

一旁的海公公勃然大怒：“放肆！”。庞大的力量猛然爆发，将秦惠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秦惠，你是什么身份？陛下九五至尊，你敢这么跟陛下说话？”

原来海公公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其修为境界丝毫不逊于赵淳，甚至还高过一线！他是和王兴簿一样的两朝元老，也是先帝留给他的最后一个辅弼之臣！

赵淳轻轻挥挥手，海公公收敛气息：“惠相，你给我出过的主意不少！现在秦军兵临城下，已在临安府外，你再给我出一个主意怎么样？”

秦惠抬起头：“陛下还要让我给你出主意？”

赵淳点点头：“朕现在还是宋王，你还是文相。你给我出主意，不是理所应当吗？你说说，朕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击退秦军？”

秦惠摇头道：“陛下，不要垂死挣扎了！大势已去，不如降了秦国。或许还可以封一个异姓王，偏安一隅，以图东山再起啊！”

赵淳摇头：“惠相，这就是嬴天星给你的许诺吗？秦国立国至今，还没有异姓王的先例。你认为对嬴天星这样的人来说，我活着和死了，那个才是更好的选择？朕是大宋的天子，宋国从开国至今，还没有过投降的皇帝！朕，也不能开这个先例……”

秦惠叹道：“陛下，这又是何苦？天下分合，云荒一统是滔滔大势。陛下降了秦国，最多不过是在争霸天下中落败，算不得亡国之君。我想大宋历代先王，也不会怪你的……”

赵淳站起身来：“惠相，你还是不明白！我虽然昏聩，葬送了江山，但我会承担我的责任和罪名，哪怕是遗臭万年也罢，我都不在乎！但是要朕苟且偷生，朕绝不！这不仅仅是因为我背负着赵家历代先王的荣誉，更是对我这些年来所做的荒唐之事救赎！”

赵淳拿出一封信，扔给了秦惠：“这是岳树亭孤军深入之前，给朕的最后一封信！他能做到杀身成仁，朕也可以做到舍身取义。朕荒唐了一辈子，就让我最后为这大宋子民做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好事！”

秦惠展开信，这里面是岳树亭关于深入秦国境内，到处攻城拔寨，将秦国打废的所有计划！同时也说明了这么做，是为了将来宋国灭亡之后，逼迫秦国不得不善待宋国遗民的。

而在信的最后，岳树亭希望赵淳能够悬崖勒马，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做一个帝国之君应该做的事情！坚守临安府，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赵淳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虽然昏聩，但并不是傻子。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谁忠谁奸，那就真是愧为赵家子孙了！所以他特地把秦惠召进宫里，就是想给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同时也慰籍王太傅和徽亲王的在天之灵！

赵淳手持天子剑，一步步走向秦惠，杀机毕露：“惠相！当初你我相识的时候，你不过是一个临安府中的落魄子弟。可是那个时候，朕没有看不起你，反而与你结为至交好友。朕知道你有一腔抱负，所以朕继承大统之后，便将你一路提拔到了文相首辅的位置上！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才学抱负，你都可以尽情施展。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好像变了，除了溜须拍马，把所有的理想、抱负和才学都给忘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嫌弃你，也没有把你贬谪，让你继续当这文相首辅。朕念着你不仅是我的臣子，也是我的朋友。可是你让朕失望了，你在朕最需要你的时候背叛了朕……”

秦惠身体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愧疚，还是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陛下，臣对不起你！”

赵淳摇摇头，声音带着些许悲伤：“惠相，我的朋友！做错事是要还的，朕要还，你也要换，没有人可以逃的掉！”

秦惠猛然抬起头来：“赵淳！我这辈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连我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一回。我对不起你，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没有等到赵淳动手，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准备好的匕首，从脖子上划过：“赵兄，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