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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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下旬秋老虎的淫威不减,只有早晚能让人感觉一丝丝清凉。天色刚刚放亮一老一少两个瘦弱女人躬着腰背着两个装满衣服的竹篓一前一后光着脚吃力的踱着小碎步往小河边缓缓走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嬉闹声已经来到小河中,只是即将断流小河已无往日的哗哗声只有默默地抗议这群孩子又来糟蹋河床。两个女人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娘你说二牛他们家能拿出两升白面和两匹布过来吗?”这是少女的声音。老妇看着自己补丁上打着补丁已经看不见原来颜色的衣服,在女儿娇小的身上随着步幅晃动着心里满是酸楚,又想着才15岁身体还未长成的女儿,为了家里能够撑过这个坎就要嫁给38岁死了妻子的二牛,这是造哪门子孽啊!强颜欢笑伸出手轻轻地整理女儿蓝色裹头巾外几缕软软有些发黄的头发道:“小花呀,二牛经常出村能带回来些吃食。你在家里也是挨饿,嫁过去或许能好过一点。”

小花淡淡的柳眉微微的蹙起问道:“娘那二牛好老,脸上还有那么长一条刀疤,不像是什么好人会给俺们家银子吗?”

小花娘心想也是,听人说二牛在邻村也带姑娘出来也不见带回来村里来也不知带到哪里去了。心里有些发慌道:“要不把衣服洗完回家娘再找你爹再说说?我们不嫁了!”

小花又问:“爹爹病得不轻又没有郎中,要是交不出夏税被官府带走爹爹咋办呀!”小花呜咽起来小小的瓜子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

后面一个10来岁光着屁股从头到脚满是黄土灰的男孩慌忙上前拉住小花的衣角道:“姐姐你咋哭了?娘你骂姐了?”

小花拭着泪道:“小才姐姐是眼睛里进沙子了,娘才不会骂我的。”

小花娘也是红着眼道:“才才去河里浅处玩吧,我与你姐马上就来。”见小才不知所措的样子悻悻然跑向河边而去。又对小花道:“这不给你族叔祖家洗衣服也能给几个钱,实在不行再去借一点,这么多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见小花点了点头二人加快步子来到小河边,踩着龟裂的河床选了一处较大的水潭找到一块大石板,相互接下竹篓歇了口气。几个大一点小孩已经下河摸鱼虾去了,小花叫道:“你们几个小心一点,在下面几个浅一点几个水潭找去,不要上面的水搅混了。”小花看见这些孩子边摸边吃嘻嘻哈哈的,心里好了许多。是啊再难的坎也过得去的!再不想二牛的事,拿起刷子清洗起石板来,小花娘正在把衣服分类把用棒子捶的放一边,用皂角手洗的放一边。看见刚刚还在脚踝的水怎么一会儿就涨到小腿了,年节到现在也就下了两场小雨呀,这水咋一下就涨起来了。小花也发觉不对急忙看向那几个男孩吼道:“小才,柱子你们几个快点上来涨水啦,涨水啦快点上来呀!”回过头见水潭中间正咕咕涌出大量水,没敢多想衣服要紧丢一件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呀!连忙收着衣服只觉涨着河水停了下来,望向水潭中间多了一个橙色的小船,那船也不知是什么船,这个时代除了木船竹筏就没有别的船了。小花娘也看见了对小花叫道:“小花你看哪是个什么东西,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和一个大包裹。”两人沉默了一刻时,刚才惊慌一闪而过。小花道:“娘我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有。”蹑手蹑脚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到橡皮艇旁边,已是齐腰深水。小花娘见装叫道:“慢些慢些,小心脚下的石头!”一短发男子躺于其中,古铜色的皮肤、五官俊朗、面色红润、蓄着短须的嘴角微微上扬。小花看着这男子有些愣神,河里石头常年没于水中满是青苔,愣神之际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向前一冲扑了一个满怀于男子身上,本能双手用力撑开也没有看手放的地方,一只手在男子头上,一只手在男子胯下,这两手一用力这下可苦了这男子。疼痛不已的他已经醒来,头被按住又起不来,双手也是猛然伸展开去,这下可好手就推在了小花胸前那对刚刚有点起色圆润的凸起上。小花顿时满脸飞霞更加用力,男子有些慌乱只想摆脱,叮咚两声水响两人先后掉入河水之中,岸边的小花娘与一众孩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顾摇头叹息。橡皮艇底朝上浮在河水中心,此处乃是一处深坑。小花虽在水边长大,但女孩不必男孩经常泡在水里,不会游泳的小花在水里使劲扑腾着,只是越是挣扎越是不能脱困。男子几次去拉她,小花却不敢抓住男子,15岁的她早已知道男女受受不清啊!这可急坏了男子,一巴掌打了过去。小花被打得不知所措,体力也有些不支,只由得男子将自己腰托起,到了浅处才被放了下来,好容易挣脱了男子束缚,红着脸使劲的咳嗽大口大口吐着水。小花娘急忙趟水上前推开男子,关切的捋着小花的背,好一会儿才见小花无恙才搀扶着回到岸边。男子放了橡皮艇的气,包里拿出一个更大大背包将橡皮艇和包收入其中,背上大包也来到岸边。

见小花母女着斜排扣的古代服饰,还有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在周围男子摸了摸头微笑道:“两位好,这里是哪里呀。”

小花娘看了看女儿狼狈的样子心里好些不快,又见男子着透明的外衣还有个帽子,里面的衣服还没有胳膊,鞑子般雄壮的身形与头发有些害怕回道:“壮士,不公子这里乃是马河村,刚刚小女无意冒犯,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完强制地挤出些笑容。

男子见周围一群瘦骨嶙峋光着屁股的小孩,其中还有一两个女孩有些不解。看着花白头发的小花娘再问:“大娘怎么这些孩子咋都不穿衣服呀?还这么瘦其中还有两个大肚子病的。现在医疗保险也是全民覆盖,怎么不去就医啊?”

小花红着脸偷偷瞄了一眼男子插口道:“去年闹了蝗灾,今年就开春和立夏下了两场小雨,春季已经绝收了,只有靠近河边的田地春收也只有有3成左右。”说到这里小花用她那乌黑的眼珠望了望天叹着气,估计在心底祈求着什么。

男子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道:“我可能在水里泡久了,很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啊?”

小花母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小花又抢在了母亲前开口:“现在是天启六年七月二十一啊!”

男子如遭雷击心里打翻五味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就在小花母女满脸疑惑中道:“你们不是洗衣服吗?我有些头疼先去一边缓缓一会儿过来再与你们说话。”小花关切的眼神中有种默默的情愫,见男子走开这才发觉母亲在盯着自己看。有些害羞地垂下头看自己裸露在外脚趾头。

小花娘又道:“花啊,回家去换一件衣服,湿衣服穿久不好。”小花点点头又瞥了一眼远处的男子跑了,小花娘看着小花的背影笑了笑没有言语自顾洗衣了。几人各有心事单说男子,男子本是家境优越的公子哥,迷恋上了户外探险放弃了继续在部队里发展与几个复原军人组队这次探险秦岭深处。在小溪流玩极限漂流,这一漂却来到了大明朝,还是乱世将起的晚明,对于这段历史只在书本和媒体上了解了些皮毛,这也不够用啊。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里,虽读书不少但之乎者也一窍不通,科举还是算了吧。唯一可用优势就是在部队里学来的那一套本事,毕竟在将要来临的乱世拿来安身立命看来也算是一技之长。明朝有明朝规矩,况且人生地不熟,又没有银子生存都是问题。这对母女人还不错还得多问问才行。想清楚这些后先整理整理自己家当才是上策,打开背包橡皮艇好像没有什么卵用丢一边去,一把97式防爆枪及两盒40发子弹及保养包,一把锋钢***,腰间还有把多用瑞士军刀这些东西必要时可以保命小心放一边。来秦岭时是春末衣服倒是有好几套,冬装一套、春夏装5套、迷彩服一套、野战靴2双……卫星电话、手机、gps导航、太阳能充电器这些需要网络的高科技产品在这里都是些垃圾,不抵一只强光手电和只登山杖,无卵用丢一边去。医疗包药品不少种类齐全,压缩饼干和肉类罐头以及些零食酒水这些食品有但是不多,剩下一套餐具和一些调料就这些家当了。收拾完东西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一看才发觉这是最愚蠢的动作,就没有和现在对时啊,两个字坑爹。

放眼望去这群孩子还在水里,估计小花母亲打了招呼或者这群孩子怕生一直没有过来,要不然以他们吃生鱼、生蟹、生虾的饿相,还不把能吃都要去。小花换完衣服很快跑回到河边继续使劲地洗着衣服,母女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家的了,一则小花已与此人有了肌肤之亲岂能嫁于他人,再则小花父亲重病不起,两个哥哥都去服徭役去了,家里缺一个顶梁柱,有这样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岂能放过。这人什么都想不起了,衣着发型古怪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估计也没有地方可去,不怕他不答应。洗完衣服刚刚装好,见男人背着个大包走了过来。小花满脸玫瑰更是抬不起头了,小花娘见状喜笑颜开迎上前去道:“公子好些了?”

见男子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又问:“公子尊姓大名啊?”男子回道:“我叫宁云,我……”

小花娘打断宁云继续道:“宁公子老妇马杨氏,这是小女马金花尚未婚配,不知宁公子可有去处?”见宁云有些迟疑,马杨氏料定宁云无去处,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啊。见宁云有些不悦马杨氏尴尬道:“既然宁公子尚无去处,不如先去俺们家歇歇脚,再做打算如何?”

宁云很不高兴马杨氏这么唠唠叨叨正想如何拒接之时,忽听一男孩哭叫道:“二柱子你咋了快醒醒啊!你看哥哥给你摸了好大的一条大鱼。”男孩半蹲着左手托起二柱子脑袋放在大腿上,右手扣着一条半尺长的白鱼,鱼尾还在使劲地摆动着。宁云跑过去看着半躺在男孩怀里的二柱子,面色蜡黄两眼禁闭,四肢干瘪犹如一具枯骨上蒙着一层黑黄的人皮眼看就活不了了。或许死亡对他才算是完整的解脱吧!宁云这样想着,鼻子却莫名其妙地发酸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打开医疗包边想边找能救命的药品。男孩迎着众人或失望或怜悯目光更觉痛心,眼眶中泪水如两道瀑布般划过脸颊啪嗒啪嗒落打在二柱子身上。

宁云突然欣喜道:“有办法了!或许还能有救!”将一支肾上腺素用注射器推入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二柱子的血管中,拿出一袋葡萄糖注射液给小花示意用提着袋子顶端的把手,无意中两人的手碰了一下差点没有把水袋掉在地上。拿出输液管打上针管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宁云笑了笑道:“大家放心这是我家乡的治疗手段。”有了刚才找血管的经验边说就边把吊针打好了。又道:“小花手不要放下来,我去找根树枝来。”小花看着宁云的背影有些发呆心道:“这就是我的归属吗?他应该会接受我吧!”真是哪有少女不怀春啊!小才扯着小花的衣脚边道:“姐姐,姐姐二柱子醒了!”小花见小才满脸狐疑,有些脸红只听得二柱子虚弱的声音:“哥哥,哥哥”。

二柱子的哥哥大柱子拭干眼泪笑了笑道:“弟弟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没能早一点抓到鱼,现在好了有鱼吃了。”说着就要喂鱼给二柱子吃。

宁云刚好回来看见这一幕,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道:“鱼不能生吃,二柱子身体虚弱吃了生鱼能好吗?回家熬汤喝吧。”众人见到宁云回来皆欢呼“神医大人”,大柱子连忙上来跪下磕头道:“感谢神医大人救我弟弟!”

宁云赶紧扶起大柱子道:“我不是什么神医,是二柱有你这样好哥哥才能醒过来,还有我不喜欢别人给我磕头。”

二柱却道:“二柱这条命是神医大人给的,我赵二柱今生愿跟随大人做牛做马。”少年老成的二柱才十一二岁说话语气生态颇像个大人。

宁云道:“这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儿,谈不上这些,不要叫我大人不习惯,叫声哥哥就好了。”

二柱有些幽怨道:“大人不哥哥你有所不知如果我死掉了,可能可能会被人吃了我的肉,娘去年冬天死了被人挖出来给人吃了听说。”

宁云有些颤抖问:“你爹不管吗?官府不管吗?还有什么人会吃人肉?”

小花看着发怒的宁云道:“这年头吃人没什么稀奇的,连续好几年闹饥荒,宁公子你看山上的书皮草根都给吃光了,后山的观音土也弄来吃。是人都想活命,没有杀活人吃,一般这些事发生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身上是没有多少人会管的。”

宁云愣住了,是啊人不是为了活命又有谁干这些事儿,本想拒绝马杨氏提议,看看眼前这些孩子的样子,想起在后世孩子个个皆是手心里宝,难道这些孩子就不是人?就不该活命?想到这里作为一直在讲究人人平等满腔热血的现代好青年,宁云没有犹豫拉开背包一人分了一块压缩饼干,一块肥牛肉罐头。不是小气分多了饼干怕吃撑了,分多了肉这些常年没有吃油荤的孩子,油荤多了必定拉肚子。宁云看着眼前这些人,想起他们的人生无论怎么样都是以悲惨结束,不是被饿死就是被人杀死,后来的流寇、官军、满清鞑子。哪一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或许是上天看到了这些人的结局有所垂怜让我宁云来到这里,改变这一切才是我宁云的使命。拿定主意就再没有拒绝马杨氏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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