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二十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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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恩?我在。”

“是我。”

“你还好吗?”

“还活着。”

“我也是,呼。”

与席恩在马车上的对话到此便结束了,被看守的人狠毒地打断了。

这位身处在马车里的管事人看起来比囚犯还要紧张,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按奈不住了,更何况是海曼和席恩之间的对话,对于这可怜的家伙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暴风袭击,刚开始没有制止完全是被这场“遮天盖地”的旋风唬住了。

海曼的头挨了重重一击,席恩的背挨了一击,这之后又开始了沉默。

血腥味加重了。

海曼的头被砸出了一道口子,着火的疼痛感刺激着他的全身,舌头抵住口腔忍下控制不住的抽搐。脖颈动了动,他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沿着发缝流进耳朵里、堵住耳朵眼,外界的嘈杂声全变成了烦躁的嗡嗡叫。他压抑着声音喘息了两声,不再说话。

席恩被枪砸地倒在了地上,咬着牙在车厢内颤抖着,头无意识地蹭着一个人的鞋子,还没等疼痛过去,看守的人便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竖起。

“坐好!”

两人并排坐好,无精神地耷拉着脑袋。

这之后,又闹出了一场动静,不过与海曼和席恩无关。

值得人注意的总共也就两声。

一声孩子的哭闹,一声清脆的枪响。

即使双眼被蒙住,当温热的液体溅落到海曼的眼睛处时他还是眨了眨眼睛,并紧紧闭了五秒钟。从黑暗中来,又回到黑暗中去,睁开眼还是黑暗。

从马车上下来后,海曼和席恩又被拖着衣领子送上一辆汽车上。

他的双腿被碎石子膈得隐隐发麻,快要感受不到重量。背部还撞到了一块尖角的石头,从蝴蝶骨到腰部泛着剧烈的疼痛,连心脏仿佛都堵住了、不再跳动,好久才缓过来。

从蒙眼布中,海曼可以看到点点光亮,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咽了口唾液。

天要亮了。

新上的这辆汽车要宽敞点,最起码两人的腿能伸开。

海曼坐好的一刹那,车发动了,车轮蹭着地表上的石头哐当哐当直向前进,划出几道耀眼的闪光。

当海曼全身麻痹快成一张人皮时,车停下了。

海曼歪着头,蹭了蹭黏到小飞虫发痒的左脸,缓缓出了一口气。

“下车!”

海曼和席恩从这辆车又被拖着丢在了地上。

“站起来,往前走。”

海曼晃动着腿往前拱了拱,慢慢地站了起来。

眼罩被扯掉,两人最先看到了对方,一夜过去,竟然不敢认眼前的人了,嘴角艰难地扯出个带血的微笑。

眼前是一座简陋的小房子,在陡峭的斜坡下面,用木材搭建而成的。阴森森的,像是躲避着阳光而建造的。门前立着一口井和一个断裂的磨坊,早已废旧不堪。磨房前放着一堆的废物,生锈的蜡烛台、断裂的门把手、被老鼠啃了几个洞的簸箕,论其乱的程度,简直是和斯卡欧露天仓库是同一位优秀的设计师打造而出的精品。一把铁斧子挂在门边,一圈的锈迹给黑乎乎的墙壁上染了点鲜亮的红色。

小房子四周围着茂盛的树木,青绿色的树叶早已掉光,此时黏着树干上的无一例外全是枯皱的黄叶子,要么是一片叶子也不剩下,十分的清凉。

寒冬要来临了。

森林一望无边,一条小道沿着森林外围蜿蜒起伏,一条土黄色的通道布满了树叶,一辆汽车停在树叶上。四周很少有人为的景物,眼前这座小房子是难得一见的独特事物。

“带着他们走。”戴着三角帽的男人下了命令。

海曼和席恩被踹地膝盖跪倒,还未缓和便又被身后的人又踹了一脚。

两个难兄难弟互看了一眼,然后天地在眼中转了几个了不起的圈。两人同时斜着身子往前滚,从斜坡上滚了下来,摔得头晕眼花,脸上被划出了好几个口子。

席恩的嘴唇渐渐苍白,手臂上受到的枪伤无时无刻不在体现着存在感。

随后,又滚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的额头被尖锐的木头戳中了,流了满脸的血。

海曼和席恩被走上前的人抓住头发拽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向前。

之后,两人被枪指着到了小房子周围,被铁链子拴在了一棵歪七扭八的树上。

除了海曼和席恩,一同被拴的还有另外两个人,年纪都不大。

一个名字叫做比利·麦克拉,一眼看上去十分的笨拙,是个个子不高的红发男人。扁平的脑袋上布着斑马线一样“栽种”的头发,根根刺起,不甘偃伏。两只呆而无神的眼睛像是两颗光滑的大鸡蛋镶嵌在平坦的胖脸上。刚才因为木头戳中的就是比利,此时血还在流着,糊的满脸都是,更显他的神情呆滞、傻笨。但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尤其周围还有一圈的麻绳子,着实具有莫名的诡异。

另一个年轻男人叫丹泽尔·松顿,是个目光锐利的小伙子,浓黑的两对眉毛很显精神气,活跃的像是早春的毛毛虫,即使他经历过折磨,眼角下垂、面部苍白,但这对眉毛依旧得意地翘着,尤其在与底下的一对锋利的棕眼睛搭配上,更显精神了。

看守他们的一共有三个人,原先有四个人,但一人先走了一步,余下的三人轮流看守着他们,时不时从屋子内走出来,看一看他们是不是还在。

一人是刚才戴着三角帽下命令的人,身份应是领头人,留着极短的黄头发,突出一张眉眼不错的脸。戴着片金丝单片眼镜挡住左边的眼珠子,腰上挂着几圈棕色的细皮带,一左一右别着两把黑色左轮手枪,左肩膀披着刚及腰的斜斗篷,右肩膀还挎着一杆子枪,一个棕色的背包坠在身后。年纪不大,却神采不凡,名字叫做明顿·特纳。

明顿·特纳身边跟着两人,一个叫汤姆·雷克,不算年轻,瞧着五十上下,留着一圈的浓密长胡子,沉默寡言;一个叫罗伯特·卡特,是个瘦高的年轻男人,黄牙齿、黑皮肤,一头卷曲的棕色头发,烟不离手。

海曼和席恩背对着,中间隔着一棵树,抬头静静看着高高的天空。一个人晒完太阳换另一个人晒,虽然强度不一样,但也是难得的平等了。

此时快到了中午,伦纳帝国的天气变幻多端,刚到的时候是个灼热的大热天,到了现在,又变成了沉闷的阴天。

“海曼,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逃脱?我只有靠你了。”

时刻在关注屋内动静的海曼听到席恩说的话后说:“现在不行,有人一直看着我们,枪放在他的手边。”

“你怎么看到的?”

“别回头!”海曼快速说,打断席恩扭头的动作。

“我看他们也不是一般的人,瞧那个队长的模样,我看到一根漆黑的小棒子放在腰侧。”

“小棒子?”

海曼接着说:“魔法棒。所以我们要稍安勿躁。”

两人立刻停止谈话,因为门响了,从屋内走出来个人,叼着一根烟,是罗伯特·卡特。他拐着脚往前走,递上两碗菜汤,海曼和席恩一碗,对面那两人一碗。

汤呈现出土黄的颜色,几块带着泥巴的菜根沉在汤底,碗边还挂着一张蜘蛛网,全喂进海曼和席恩的嘴里。仿佛一只正在织网的蜘蛛从海曼的肚子里织到了席恩的肚子里。

“我的肩膀疼,需要包扎。”席恩歪着头盯着罗伯特。“我的肩膀受到了枪伤,会死的。”

罗伯特警惕地打量了席恩一眼,幽幽吐了口烟气,手一推将席恩的脑袋推向另一边。

“含着。”罗伯特·卡特将手中的烟塞在席恩嘴里。

“遵命。”席恩狂吸着烟。

停下的罗伯特眯了眯眼睛打量了周围一圈,和小屋窗户边站着的人对视一眼,便握着席恩的肩膀查看。

咔嚓一声,一块布被罗伯特从席恩的外套上撕开。随便地绑了两下,对席恩说:“没有大碍,只是擦伤。死不了。”

等人走后,席恩暗骂一声,低声对海曼说:“这汤真是够味。烟也够味。”

海曼摇了摇头,嗓子里还留着汤的怪味。

席恩卡着喉咙往地上吐了两口,说:“是用尿煮的吧!”

“少说点吧,席恩,你自己留着回味就行了。”

“好吧,对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席恩晃着头,抵了下海曼的脑勺。“你知道吗?海曼。”

“不知道。”

“哎,早知道我就睡觉了,早晨醒来还能吃一顿美味的早饭,现在想得我的肚子难受的慌。这下可好,飞机坠毁了,我和你又来了这个鬼地方,希望威诺能救我们。”

“你现在也能睡觉。”

“我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时间会改变你。”

“时间会改变任何人。”

“席恩,节省点力气吧,时间不会改变你消散的体力。再多的时间也补不回来的,要是你再这么焦躁下去。我也只知道这是伦纳帝国,一般来说奥伦斯帝国和伦纳帝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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