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五十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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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再说吧。”海曼一步步走向欧博仁,说:“我独自承担,如何?”

“没有问题。”欧博仁轻声说,姿态随意,要不是他手中拿着枪,两人就像在商量春日游行的事宜。

艾德姆偏过头说:“你忘记大人说的了吗?两个人。”

“得了吧,艾德姆,小科莫弗大人的算数是和大人学的,你以为大人说的两个就是两个吗?更何况,我又不在他的面前,想怎么做我们俩说了算。你同意吗?”

“话都让你说完了。”艾德姆往后退了一步,两条手臂像是绳子一样随意地扬了扬,算是同意了。

之后,几人开始沉默,周围只有欧博仁吐烟的碎音,他的烟估计是除了睡觉都不离手,一根丢掉马不停蹄地又来了一根。

“我配合你。”桑塔纳最后对海曼说了一句,两人面对着握了握手,算是达成了同患难的友谊。

只等夜幕降临了。

深夜来临之前,街道依旧是热热闹闹的,随着今晚的第一片的雪花落下,从天空走来一个人,应该说是两人,因为另一个人是被那个人拖着的。

这是欧博仁的杰作,他用枪搭建了一座空中楼梯,海曼沿着凝固的子弹踏行在空中,如一只被吊起的深夜幽灵,全身被冷酷的黑色迷雾包裹住,手上拽着还昏迷着的乔申。

无数人被雪花吸引而抬头向上望,见到了这般神奇的一幕,看到穿着黑衣、佩戴面具的清瘦男子轻巧地在空中漫步,潇洒的如同一朵雪花化成了暗夜精灵。

几乎所有人都向上看时,海曼停下来了,一动也不动,等待着。

他正站在魔法泉涌的上空,左手握着艾力克的左手之剑,右手握着一把崭新的长刀。而乔申跪倒在空中,脖颈向前探出,身上还围着他打铁时的旧围裙。

最初没有人制止他,大多数都以为是一场玩闹,更何况是这般的神奇,一个人带着另一个人在空中悬浮,多么神奇的一幕,他们都要以为接下来头顶的两人要在他们面前化成透明的烟气了。

多么神奇啊!绝对就是他们正在追求的魔法。

时不时还有人欢呼着,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铁匠乔申,圣灵教会的走狗,卑劣的魔法使用者,曾用魔法戏耍过无数人。罪责是用魔法逼迫一位无辜的少女,致使少女跳进了火炉中。判决——死刑!”桑塔纳站在魔法泉涌的一侧,念着手上的纸张,嗅着空气中浓烈的香料味,呆拙地看向前。

哗。

海曼感觉是僵硬的木棒断裂,却是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全都带着对接下来的好奇,一点都看不到昨晚的疯狂。

他挑动了下快要僵硬的嘴角,嗅着周围污浊的空气,呼出的白气逐渐模糊他的视线,耳边是寒风的狂呼声和人群的低声碎语。

他仰起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天空,大睁着眼感觉雪大了不少,又低下头,看向不明真相的人民。

有人欢呼,有人咒骂,都是对圣灵教会的态度,还有人不发一言。

圣灵教堂的钟塔传来了响声,一只黑乌鸦在空中嘶鸣一声,接着被寒冷冻僵,躯体坠落高空。

啪,地上溅出一滩浓黑的血迹。

乌鸦的头颅掉在圣灵教堂的门口。

是时候了。

面具下,海曼面无表情的脸孔比铁面具还要冰凉,凌乱的黑色发丝紧贴着他的额头,发尖被白汽侵染结上了一层白霜。湛蓝的眼眸映照着刀上的亮光,他听到自己的喘气声,然后教堂上的高塔开始敲铃。

咚。

一下,他眨动了下眼睛,轻轻吐出了一口热气,接着他屏住呼吸等待着。

咚。

第二下,他依旧如此。

……

第九下时,他挥舞手臂,敲响第十下时,人头落了地。

啪,像是有人在鼓掌。

喷出的血液溅进了魔法泉涌中,骤然将清澈水染上了层淡淡的血色。

乔申的头和躯体落在了魔法泉涌一旁。

“啊啊啊!”

人群发出惊呼,短暂的停留了一秒钟,不知道是为杀人的事还是为敲铃的事,下一秒就知道了。

疯狂的人群朝向令人胆寒的尸体处奔跑,含着对魔法的期待,眼中闪烁着必胜的光亮,仿佛看到了伸手一抓就能得到的光明。

为了敲铃,为了魔法。

人头落地的瞬间,海曼和桑塔纳也从人群中消失,靠的是艾德姆的魔法。

两人回到了旅馆。

同时,一群麻木的人踩踏着地上的落雪往前跑去,还是昨天的那副场景,无惧严寒,无惧血液,争前恐后地扑向魔法泉涌,而乔申的尸体被人踩踏的稀巴烂,头颅落进了魔法泉涌中又被人踢了出来。

唯独一个人不同,他静静站立在阴影处,依靠身后的墙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肥胖身躯,眼中露出畏惧和迷茫。

他是提力,能认出面具的除了乔申外,还有乔申的对手,尤其是打造面具的那位陌生的客人还是乔申从提力中抢走的,就像今天他抢夺海曼一行人一样,一点的魔法火焰显现出了他的与众不同,原本提力的客人瞬间跟着他走了。

坐在地上的提力原本还在欢欣鼓舞,见乔申像个傻子一样跪着,暗自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但见到乔申的死他僵硬了,不敢相信老熟人会死去,因为魔法,因为魔法吗?

究竟是因为什么提力也说不明白,但他听到了圣灵教会,听到了魔法,于是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魔法,脑子也不用费事想些什么了,都是因为魔法,乔申死了。

再见到眼前疯狂的一幕,他一阵头昏脑涨,等到脑中清明后,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难以相信昨天他也是其中一员,他见到跳进泉涌中的人大口大口喝着水,仿佛是渴求水的灵魂救他一命,却忘记里面混着乔申的血液。

忘记了。

提力倒在地上干呕了片刻,起身后便缩着脖子回了家,他再也不想见到此刻的场景了。

到了旅馆的海曼倒在地上,顶着寒冷缩了缩手,手中握着的长剑摔在了一边。他眼睛注视着刚砍完人头的长刀,注视着刀上的沉重的色彩,原本温热的鲜血一沾染到寒冷彻骨的刀刃上便结成了冰,到达旅馆后,又化成了一滩血。

海曼取下渗水的钢铁面具,擦拭了一番脸上的水汽,眨动了下显现阴郁的双眼,左手之剑别在腰上,取出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剑,又低下头擦了擦地面。

桑塔纳捂着他受伤的肩膀躺在地面上,静静看着海曼行动,也看着那滩血,看着那滩血被海曼擦拭干净,鼻子里满是挥之不散的血腥气。

不一会,海曼也躺在地上,仰着脖子看向透明的窗户,和透明窗户后的黑暗天空,手指依旧冰凉的和站在雪地时一样。

“海曼,早点睡吧。”桑塔纳沉默很久后说。

“我知道,明天还要一大堆的麻烦事要解决。”

海曼心中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虽然他也如第一次杀人之时默念着他的名字——海曼·阿诺德,但他心中没有对死的畏惧和杀人的战栗。还有就是他听到了血液喷发的声音,轰隆隆的,像是一道瀑布,充满着血腥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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