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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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孩手里捏根糖葫芦,被脑袋探出大门的一小哥赶忙跑出来付过钱后请了进去。他拉着他的手焦急地向府里深处走去。

各式各样的丫鬟、仆人忙着做各式各样的活。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斥着对他们手工作的未知和好奇。就算他们都忙到不能停歇,也都抬起头向府里小少爷的请安。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不小心撞了满怀水给另一个修剪树枝的丫鬟,也顾不得当下的狼狈,抬手施了礼才捡起水盆匆匆离去。虽然他们对他很好,但是他还是十分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像娘亲一样抱着他亲昵。

一直被小哥牵着手送到门前,他才想起来他今天是第一次犯了错。

“夫人,少爷给找回来了。”

忐忑不安的等到回应后才刚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将身后的小少爷领进门。待那温婉大方,素来美艳声名远扬的夫人从手里牵过少爷。才战战兢兢告罪一声退出门外,迫不及待地离去。

“娘亲~糖葫芦给你吃。”

他眼里闪烁着的光是他为娘亲找来糖葫芦的满足与开心,明显又忘记了他的不听话。

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妇人从小小孩手里接过糖葫芦,并不生气。只是浅浅咬上一口,不知是不是小贩今天多加了一些糖,只觉得今天的糖葫芦格外的甜。她眯上眼笑得好像那糖葫芦一样的甜蜜。

她摸摸他的脑袋“呀,知礼的糖葫芦真甜。”

她没有怪他没有告知自己就偷偷跑出去,她也没有怪未曾得见小小孩,来不及教他长大就匆匆死去的丈夫,她只是个妇人,他的丈夫死的不明不白,她不相信那些狗官口中的叛逆,她相信他。她没有能力在这大到从最高楼也看不到边际的天子城给丈夫报仇。她只能是个望着眼前的小小孩就很知足的妇人。她只是一个妇人,没了丈夫但是还有小小孩的妇人。她不是知道丈夫不在后就抑郁无措的妇人,悲伤只是火种。小小孩在不知不觉靠近的夜晚中躺在娘亲温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妇人将小小孩轻轻抱到床上后走到窗边,呆呆看着远方。在月光下的脸是那么的平静。

又是一天天明。

“知礼,快醒醒,爷爷看你来了。”

妇人轻轻摇晃着小小孩。旁边站着个头发花白,一身华服也压抑不住气势的老人。或许是因为气势太足使人不敢细看他的容貌,他不像寻常老人脸上沟壑纵横,相反他容光焕发、饱满圆润,也没有留有胡须。身体的健朗与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相差不多。若不是花白的头发与佝偻的身子,着实难以相信他是个老人。

小小孩揉着眼睛望向娘亲后面的老人,兴许是刚睡醒的懵懂使得他不是那么的欣喜。他只是伸出双手想要老人抱他起床。

老人没让他失望,越过妇人从床上把他抱起。可能是手法的生疏让怀里的小小孩更加清醒,因为他的小手缠上他的脖子。

“爷爷。”

小小孩软糯的声音让他进门后冷若寒霜的目眉有了转暖的迹象。他望着怀里的小小孩,眼里也泛出慈祥。

“今天让你娘亲带你去山里好吗?”他尽量缓和语气避免吓到他。

“为什么呀?爷爷不是说过以后都不能出门的嘛。”说完后好似想到些什么而有些不安,偷偷把小脑袋埋到老人怀里。

老人把他轻轻放到地上看着不知是因为没穿鞋子还是其他而揣揣不安的小小孩说道:“今天爷爷从宫里听到了些消息,你还没长大还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因为这些消息你可能要你娘亲一起去山里。爷爷已经备好马车,只要你同意了马上就出发。”

“那爷爷一起去嘛?”小小孩软糯糯地问道。

老人站起身,背对着小小孩露出了那属于老人的佝偻。

“爷爷啊,爷爷就不去了,爷爷得守着家省的到时候你爹找不到回家的路。”

“爹爹要回来了吗?”

“那你是想跟爷爷在家等你爹爹还是和娘亲一起去山里?”老人非答却问,只是语气里透露出道不明的韵味。

“山里是哪里呢?”小小孩仰着头充满疑问望着佝偻老人的背影。

“山里啊,那是离着家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山里好玩吗?”

“唔,那里有家里看不到的大树,小溪,有喳喳叫个不停的鸟儿,也有能照顾你长大的哥哥姐姐。”

“那爹爹和爷爷会来看我吗?”

老人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他。

“你娘亲会陪着你的。”

小小孩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来有些犹豫的说:“我想去山里。”

老人听到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这是他能给的最后补偿。

“可是我不要去山里,我要在家里陪爷爷一起等爹爹,爷爷一个人在家里会孤单,爹爹知道肯定会不开心的。”

小小孩再一次稚嫩的回答使得老人突然僵住身体。他有对小小孩的苦衷,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他已经没了爹爹。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爷爷对不起你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亲。只是事出突然,爷爷不得不这样做。你可以恨爷爷,可是你不能忘记你的爹爹,他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他很爱很爱你和的娘亲。”

说罢他转过头来满怀愧疚。

“秦儿,我蔺家对不起你。”

妇人温婉一笑,也摸了摸小小孩的脑袋。她不后悔嫁给他,没后悔嫁进蔺家。

有所答,有所变。马车最终还是驶向那很远很远的山里,人最终还是坐上了马车。变得是马车里只坐着一个小小孩,妇人却不见踪迹。小小孩从马车中探出头看向大门上的金匾,眼角的泪光在无声的表达着眷恋,他抽了抽鼻子记起临走前娘亲的叮嘱。立马又把头缩了回来。衣服里藏着爷爷郑重其事交给他只能在出了某个地方才能打开的锦囊。只有五岁的他脸上有了大人才有的坚毅。

马车渐渐淡出视野。

府里临近大门最高的楼上站着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艳丽的妇人。听闻丈夫死去噩耗也未曾流泪的妇人流下了离别的眼泪,老人微微颤抖的手也表示着他的内心不像表面一样平静。他们知道再见这孩子,只有物是人非。

“孩子,别怪爷爷狠心。爷爷不想你做那万民敬仰的大将军,也不想你能做心怀天下的英雄。爷爷本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但是你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要毫不迟疑的走下去。爷爷无能没办法给你平平淡淡的生活,人生路远你要保重啊。”

他没能保住她的丈夫,他的爹爹,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欠儿媳的这辈子还不清,欠孙子的估计下下辈子也还不清。他充斥着怒火他要让这罪恶的天子城感受蔺家这么多年来的不忿,儿子死催导这位老人最后的善良熄灭,他要让天子城内再无天子!这是他的赎罪之道。

伴随着马车越走越远的是他不再佝偻着的身子,还是他剩下最后的一丝对世人愧疚。欠天下的他不想还。他的孙子就是对天下补偿。

“父亲,回去吧。”

在老人身后,是那个妇人美艳却凄凉。在这充满罪恶的天子城,她送走儿子,死了丈夫。她埋葬了曾经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他们从她身边拿走了她生命最重要的两个人。她失去自我,她穿上如鲜血般红艳的长袍。从今以后,天下再无柯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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