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干草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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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区大部份地区每年的降雨都很稀少,本就干旱了,一到秋冬季节,那就更是风干物燥,草木尽皆干枯,这个时候要是有哪个贱人跑到风口处小火那么一点,那大火能顺着风势烧出数十里甚至上百里,除非遇到大面积的植被稀少的、除了沙子多啥都不多的沙漠地带,否则这火是不会熄灭的。大明边军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在秋季的时候潜入牧区去放火烧草场,能烧死多少鞑靼人就烧死多少,就算没烧死,掉大了大片草场也能阻止鞑靼人趁着秋高马肥之际发动进攻————毕竟马是要吃东西的,草都烧掉了,马没东西吃,打起仗来会很麻烦。

当然,草原上各部落混战的时候,有些家伙打急眼了也会用这种毒计,小火那么一点,成百上千的敌军甚至整个部落都化为焦炭,这杀伤力可比什么大炮都要可怕得多。现在小歹青就是想将明军引到干草原去,占住风口,然后找准时机放火,将明军通通烧死!

众人反复商议,都觉得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于是纷纷同意。于是,鞑靼大军留下千余人监视那些奴隶,让他们继续围困卢龙军和昌黎军,同时派出数倍的游骑前去袭扰明军,小歹青让他们不要再徒劳地尝试冲击明军主力,只要能将明军侦骑压制住,让明军侦骑无法提前捕捉鞑靼大军主力的动向并且进入干草原侦察就算大功一件。做完这一切后,鞑靼大军主力在深夜悄悄移营,分奔直奔远离河岸的干草原而去。这一次大军调动,他们做得极为出色,近两万骑兵移营,硬是没有惊动固守千户所的卢龙军和昌黎军。规模如此庞大的骑兵部队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调走了,这两支民兵居然一无所知,真的不服不行。

从黄昏一直到深夜,神武军侦骑与鞑靼游骑之间的交战就没有停止过。鞑靼游骑似乎改变了战术,不再尝试袭击明军主力,而是专门逮着明军的侦骑打,他们几十人一队,倏来忽去,时不时从草丛深处窜出来突然接近明军的侦骑,一阵箭雨糊过来,然后拔出弯刀撞上来肉搏,能吃掉的一口就吃掉,吃不掉的扔下几具尸体就跑,然后躲到别处,找准机会再冲出来……就跟被踢了一脚的平头哥似的不依不饶,没完没了。明军也让他们烦得够呛,连连增派侦骑数量,双方不断爆发小规模的恶战,打得火花四溅。

龙岩峰皱着眉头:“不停地派出小股骑兵打我们的侦骑,鞑子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他们以为将我们的侦骑压回来,就可以迫使我军撤退了?”

骆天生显然也被鞑靼人的反常举动给迷惑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我,鞑子肯定有阴谋!”

龙岩峰说:“让侦骑抓一些俘虏过来审问,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明军侦骑陆续在交战中抓获了十几名俘虏,骆天生亲自去审问。俘虏倒没怎么逼供就招了,只是审讯的结果让骆天生等人十分失望:

所有俘虏都说只是接到上头让他们全力攻击明军侦骑、压缩明军侦骑活动范围的命令,至于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也没人敢问。

骆天生对此很失望,让明军侦骑设法抓几个级别高一点的军官,没准这些军官知道得更多一点。明军侦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抓住级别更高一点的鞑靼军官,但这种货色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鸟,比泥鳅还滑,想逮住他们,谈何容易?

在接连不断的、零零碎碎的游骑恶战中,明军迎来了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一晚,寒风呼啸,冷得明军士兵上上下下都瑟瑟发抖。这种鬼天气显然是没有办法继续行军了的,再说也不需要,因为这里距离大凌河左千户所只剩下三十来里路,明天再赶一赶,中午之前就能赶到。龙岩峰计算过,以卢龙军和昌黎军所携带的给养,再坚持几天都不成问题,实在不用争这一晚。

吃完晚饭,龙岩峰召集众将领研究敌情。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霍去病那样的天才将领,更不认为他自己麾下有这样的杰出将领,所以只能集思广益,让大家开动脑筋,以脑力风暴的方式来弥补各自能力上的缺陷,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嘛。

在会议上,各位将领各抒己见,七嘴八舌的将自己的见解一一道来。吴方明、陈昂等将领认为鞑虏派出大股游骑不计伤亡的攻击神武军的侦骑,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压制神武军的侦骑,掩护大军调动。至于大军调动的规模、方向和目的,他们则说不上来。杜松、杨爽、杨骏等骑兵将领则认为鞑靼游骑如此疯狂袭扰的目的依然是迟滞神武军主力推进,为大军攻打大凌河左右千户所争取时间。

“在延绥,鞑虏每次围困住一座城镇,都会派出大量游骑,在距离战场足有两天路程的地方阻击我方援军,重点绞杀我军侦骑,我军侦骑往往会因为势单力薄,无法招架,不是被杀被俘就是缩回主力部队中间不敢前出,结果整支大军都变成了聋子,瞎子,陷入极度被动的境地。”杨爽说。

杜松说:“我哥也碰到过这种情况。他带兵增援一个被鞑虏团团围困的边堡,半路遭到鞑虏游骑没完没了的袭扰,侦骑几乎损失殆尽,大军举步维艰,一天只能推进十余里,都把他给气炸了!”

龙岩峰问:“后来呢?”

杜松说:“后来?后来他亲自带领家丁冲杀,与那些嚣张至极的游骑恶战,砍了二三十颗首级,这才将那些烦人的游骑给击退了,大军得以放心的赶路,总算赶在边堡被攻陷前及时赶到,没有让鞑子得手!”

他起身冲龙岩峰抱拳说:“大人,其实你真的不用想这么多,不就是一些游骑吗?交给我们!明天那些可恶的游骑再来邀战,就让我带领两百名铁甲重骑兵冲杀,来一股灭一股,看他们还敢嚣张不!”

龙岩峰冷然说:“要是对方的目的就是消耗你们的体力,等你们人困马乏了再出动主力冲击呢?”

杜松大手一挥:“人困马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一天少说也能冲杀个十七八阵,每个人又有三匹关中唐马,两匹西域战马,平均下来每匹马一天也就冲杀三阵,何来的人困马乏!?”

铁甲重骑兵一众中队长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龙岩峰:“……”

草率了,差点就忘了这货纯粹就是一牲口,整天披着三十几斤重的瘊子甲抡着沉重的大刀苦练武艺,一天起码要练上四个时辰,压根就不知道疲倦为何物。在他的带动之下,八百号重甲铁骑兵都成了练功狂,而他们的待遇又是全军顶尖的,别的不说,肉食那是敞开了吃,营养绝对充足,而练功必备的治疗各种跌打损伤、肌肉拉伤之类的药物那更是多到可以当饭吃,一两年时间下来,这些家伙个个都成了不知道疲惫为何物,满脑子只剩下训练和杀敌的猛兽。对于他们来说,一天冲杀十七八阵那可能夸张了,但冲杀个七八阵那是轻松加愉快。打小股游骑?小意思啦!

一个骑墙冲锋就能将他们撞得屎尿横飞!

骠骑营统帅巴音说:“不用重甲铁骑兵出手,我们骠骑营就能将那些游骑杀个片甲不留!大人,请把这个机会赐给我,我一定……”

龙岩峰叫:“打住!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鞑虏派出这么多游骑,可不是为了给我们送首级的!我支持骆天生他们,鞑虏派出这么多游骑疯狂攻击我们的侦骑,是为了掩护主力部队调动!”

杜松问:“那他们调动的目的何在?”

龙岩峰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坐在这里陪你们一起吹冷风?早就回被窝里睡大觉了!”

杜松直撇嘴。

这时,锡伯营的统帅巴牙喇忽然说:“大人,各位将军,你们就没有想过,鞑靼人很有可能已经转移到对他们非常有利的战场,布下陷阱等着我们一头栽进去了吗?”

杜松说:“少胡扯,这大草原一望无际,根本就没法设伏的!”

巴牙喇捋着胡子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曾反复跟我说起一件往事:在很久很久以前,鞑靼大军攻入了我们锡伯人的家园,国王召集举国勇士迎战,双方爆发了一场极为血腥的战役。在那场战役中,我们锡伯勇士凭借精准的箭法和削铁如泥的马刀,很快就占了上风,杀得鞑靼人节节败退,我军穷追猛打……当我军追到一片干草原的时候,鞑靼人突然在上风上纵火,数尺高的枯草变成了最好的燃料,风一吹,火焰窜上天去……可怜那上万能一箭射死猛虎的勇士,绝大多数人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杜松脱口叫:“打不过就放火?这也太毒了吧!!!”

巴牙喇说:“我父亲告诉我,跟鞑靼人打仗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他们为了胜利,是不择手段的,火攻,只是鞑靼人惯用的战术之一。”

他深深的看了杜松一眼:“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干草原。”

杜松的冷汗刷一下就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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