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人”赐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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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辈那会,若是要寻庙入寺,请愿求神,少不得掐年算月,素斋戒欲,一炷香有十种说法。

如今这年月,财神爷怀里都插满了祝香,月老脖子上都挂满了红线,至于其它神祠,要么被编排了招财生运的灌口段子沦为了旅游景点,要么被传出求子退厄的偏门故事引来了一众乱投医的“虔诚”信徒,更多的,是被拆了迁,荒了庙的山神渎寺。

阿魏三岁的时候,指着自家老汉刚上瓦的新房,信誓旦旦的说,上面挂了个人,吓得没读过什么书的庄稼汉子连夜跑了三十里地,请来了邻村的神婆,咿咿呀呀的唱了一整天,后来汉子悄摸摸的问儿子,还有一个人吗,阿魏摇了摇头,靠着老爹耳边说,这回有两个了,

吃了自己老汉好一顿鞋底子。

这事过后,汉子跟自己婆姨商量,这孩子可能有点通神,便背着一框桃李,牵着阿魏,找到了村里有些墨水的老书匠,好说歹说的让其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压一压邪性,老书匠翻箱倒柜的寻了不少书,带着花镜,捻着口水,查了不少典籍,后来便给其起了这个有些绕口的名,阿魏临走前背着手,神经兮兮的告诉老书匠,说你背后有个提着灯的东西,一直盯着你呢,当天夜里,老书匠便安然离世了,自己老汉硬拉着阿魏,在老书匠奠堂前跪了三天三夜。

总算是盼到了念书的年纪,一直兢兢战战的一大家子说什么都让当时还只有八岁的阿魏,去镇上读书,那都是文化人,熏也能熏出个能识字的来,阿魏便背着老娘连夜赶出的书袋子,入了镇上的小学,没过几天,校长便带着一脸迷茫的少年堵在了自家门口,说你家孩子半夜不睡觉,天天给住宿的学生讲故事,还编排老师,说什么语文老师三个脑袋,还能裂开变成六个,吓得一众孩子看见老师就哭。

半辈子土里刨食的汉子气的坐在院里抽了一宿旱烟,第二天卖了家里存粮,给镇上的老师一人备了份糕点,摸摸自家这个不省心孩子的脑袋,也没说什么,又吭哧吭哧的回了村,阿魏总算是安分了一些,念书念出个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入了大学,当年那娃子也长开了,干净清俊的脸蛋,剑眉桃目,丹唇皓齿,身上总是带有一股慵怠,闲淡的味道,就像在暖阳下曝晒过一天的棉被,吸引着一众桃李少女芳心大动,总想将这只看着有些懒倦的猫抱在怀里。

花前月下,阿魏拉着系内有着无数追求者的娇羞少女来到了校内偏僻的小亭,贼兮兮的打量着四周,随后附耳对捏着裙摆,红着耳根的少女说道,你肚子里有块会发光的萤石,有那么大,当晚,系内就传出个消息,有位长相极具有欺骗性的渣男,专搞大女孩肚子。

如今阿魏二十四岁,大学刚刚毕业,正在地铁上眯眼打量着一位身穿白纱连衣裙的俏丽可儿,嘴角微微上扬,到是有几分痞气,那妹子抓着手机,芳心大乱,一时不知道该起身去要联系方式,还是应该打电话报警。

兴许是察觉到了妹子的不自在,阿魏又将目光放在了一旁蓄着胡须的硬派大哥身上,大哥看着手机忽然感觉到一道很是柔和的目光,抬头对视,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俊俏年轻人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大哥一愣,随即不太自然的低下了头,拿着手机的双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现在的年轻人玩的挺花啊,大哥心里念叨着,屁股下如坐针毡。

“姑娘,你这手相啊,啧,兑低少奴仆,八卦高丰吉,伤位细弱,无权有力,不可统御一方,坤高震低,母家兴盛,婆家福运不济啊”某大校门前,一位身穿朴色道补子,身前摆着八卦黄图,镇着红木筒签的苍发老叟,正拉着一位少女的芊芊玉手,煞有其事的念念有词,听得那位还未经人事的姑娘羞得满脸绯红。

“学妹,你不用听他的,十指纤细,三才纹深,满满的福相,至于八卦,皆随运道所变,无常理常性,不用急于当前”正当那老道准备传授其独门破解之法时,一温煦的声音传到了妹子耳中,学妹抬头望去,正迎上那对笑眼盈盈的桃花眸,一时忘记了抽出自己的倩手,痴痴的嗅着暖阳的懒怠柔香。

“学妹?学妹?”阿魏看着愣神的小女孩,唤了两声,转身盯着那个有些尴尬的老道,一脸狰狞。

“你个老东西,又来”阿魏撸着袖子,看着熟练跑路的老头,有些无奈,打从自己来了某大,这个骗吃骗喝时常还骗色的老道便时常出现在校门口,借着看手相,摸骨的由头,专门骗这些不谙世事是的小学妹。

第一次相遇之时,正是阴雨连绵之际,刚入学的阿魏看着盘坐在雨幕中盯着自己的老人,心有不忍,拿着其放在身前的瓷碗便跑,放在了视线之外的一颗苍树下,让当时以为晚饭有着落的老道神情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二人的梁子便因此结下了下来。

其中有次老人贼嗖嗖的告诉阿魏,自己是位神仙,你若诚心悔悟,拿出一张红票票,便传你一身成仙大道,被默不作声的阿魏一脚踩碎了老人讨饭的家伙,此后直到毕业临近,拜师的本钱已经从一张红票票贬值成了一张绿票票,却还是没从阿魏兜里掏出一毛钱。

“老头,我要走了,这次回来是收拾东西的”坐在一家小铺前,阿魏看着狼吞虎咽的老道,开口说道。

“四年了,你终于请我吃了顿饭”老道口中塞着饺子,一双筷子舞的上下翻飞。

“额”阿魏有些尴尬,自己本就是不富裕,学费都是村子了一只鸡,一只鸭凑得,更没什么闲钱买些杂书满足自己的兴趣,所以有关道卜,八卦,奇门遁甲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从这老道屁股底下垫的破书上学到的。

于情于理,自己欠这不正经老道一个人情,如今自己实习挣了些钱,有些人情债,总要还一还。

“这两百,算是我四年借书的钱”阿魏拿出两张红票票,递给了酒足饭饱一脸享受的老道。

“不拜师?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老人剔着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两张红票。

“省着点花吧,别再我们学校门口骗学妹了,一把老骨头了,遇见哪个上头的护花使者,再给你拆了”阿魏起身,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小铺。

老道看着阿魏走远,赶忙收起桌上的红票,贼兮兮的看着年轻人的背影,眼眸深处藏着一抹阴谋得逞的满意。

入夜,阿魏在狭小的出租屋内画着眼中光怪琉璃的世界,笔下有凛凛生威的虎目剽汉,有翩若惊鸿的披纱仙子,有四目展翅的阴暗鬼怪,也有提盏驻镰的慈眉老叟。

自从少年时看着父亲坐在庭院中一夜苍发,阿魏便很少再与人谈论起眼中的世界,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相信这世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怪诞神灵。

“这是什么?”阿魏翻着书包中的画笔,突然拿出一本包裹着油污报纸的古朴书卷,摸其质感,并非是如今的宣纸一类,更像是古时的麻纸,且书面斑驳不堪,满是岁月痕迹,但还是依稀能看出书名。

“金瓶梅?他么这死老道,给我等着”阿魏看着手中的“珍品孤本”,一时有些发愣。

此时身处天枢结界中的老道,煞有仪式上的拿出一本古卷,正想研究一下博大精深的周公之礼。

“嗯?衍天道诀?我不是...我滴个无量天尊啊,给错了”老道慌忙起身,一步跨出结界,凝神掐指,面容严肃

“哎,哎,烫烫”老人抖抖袖袍,放弃了卜算阿魏的方位,颓然坐在荒郊野岭外。

“魏大爷,你在哪啊”漫天繁星,却无人敢回答老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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