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帅的高光时刻(下)(1 / 1)
炮火终于停下了,从山脚下攻击阵地里,钻出了一个营的步兵,分成几路攻击纵队,向山头前进,在接近前沿时,又分成了班排规模的许多小团,像是梅花点点,向着山头全速突进。各位将军在望远镜中看得出,进攻部队的战术有很重的编排的痕迹,图的只是好看而已,与实战实际脱离了不少。只是,进攻部队的火力炽盛,很多士兵手里不是拿的步枪,而是机枪一类的自动火器,射出密集的弹雨。响声传过来,让众人听得像撕裂布帛的声音,紧密得没有一丝停顿。也有人细心地观察到,在步兵进攻的前方,不时出现小炮的炸点,没有停歇地延伸到山头假想敌的鹿砦和壕沟里,可又没看见跟进的小炮。
张学良这时也被眼前的这种火力炽盛、各处开花的演习场面弄得有些发懵,这是连他也没有看到过的最强大的进攻火力表演。不过等他转头看见观演台上的其他人,都跟他一般震惊时,心中窃喜不已,看样子,这群土包子今天算是被吓着了,自己想通过这种武力展示的方式来震慑他们的希望算是达成了。他满意地瞟向刘多荃,想要用眼神赞许他一下,却发现刘多荃这个演习部队的主官,也跟刚才他自己一样,还在发懵呢。
几天前,一批新式的花机关送到他的卫队旅,刘多荃也没多想,觉得就是平常的花机关枪而已,谈不上什么新奇。东北军中早就在用德制的伯格曼冲锋枪了,对这批新枪看也没看,只是吩咐把枪发给参演的一个步兵营,要他们比照一同送来的枪械编制和使用教范熟悉一下就行了,自己也没把这当回事儿。现在这新枪展现出来的连射威力,着实惊住了他,这比德制的枪还要猛很多啊!当下看见张学良瞟过来的眼光,这汗一下就下来了,站在冷风里,却有一种燥热的感觉。
对面的山头攻下来了,演习也结束了,看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称赞声。有真心看重东北军这种猛烈的火力输出能力的人,羡慕这大户人家的打法。也有违心的,看到今日的东北军精锐如斯,心里不免产生些畏惧感,担心这火力落到自己头上,那可是要死伤枕籍的啊。张学良满意地听着大家的夸赞恭维,心里再次涌上了那种显宝般的优越感。
按照剧本,那些参演部队还要向看台上的诸位表演射击术,所以有一个连队的士兵,征尘未洗,就列队来到看台下的靶场。终于在士兵身上,众人看到了挎在肩上的新枪。那是在座的从没见过的一种新枪,枪身优美、线条流畅,比例协调,远比常见的花机关好看。这不就是瞿振渝鼓捣出来的“波波杀”冲锋枪又是什么呢。
连张学良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新枪,当藏式毅给他报喜时,他只是凭自己的想象,在脑海中简单勾勒下新枪的样式,根本就没有想到是这么地好看,成本低廉还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听刚才的枪声,竟比马克沁还要猛啊,这下他和众人变得一样,对新枪啧啧称奇起来。
士兵们来到看台下方,开始用各种姿势使用各自的武器射击200米外的靶子。既然是表演,当然是枪响靶子倒了。新冲锋枪大显神威,用极高的射速,把子弹射向靶子,直打得木屑横飞,靶纸乱飘,立时就变成大家视觉的中心。更奇的是,有几杆冲锋枪手,用挂在枪管下方一根小钢管子,把榴弹直接射向靶子,猛烈的爆炸炸得众多靶子成片儿乱飞,显然威力不小。
张学良装着不以为意的样子,脸上把兴奋的表情憋回去,一直到射击表演完毕,才让刘多荃带几个士兵上来,给大家伙展示新枪。一会,一个班的士兵就登台来到众位将军面前,摘下身上携带的枪支,摆到桌子上,供各位将军观瞻。
石友三、傅作义这帮老军武,一伸手就把新式冲锋枪抢了过了,拿在手中一番打量,不停地在抢身上摩挲,用手感触它的力量,心里却在思索着东北军的强大。
跟上台来的一位连长,就站在张学良的面前,毕恭毕敬地用心跟他解释新枪的用法。张学良把这支装上弹鼓的波波杀端起来又放下,还做了几个据枪射击的动作,感觉出这枪不算沉,据枪时很舒服,确实如藏式毅说的那样,是攻方战中的利器,而且还便宜好造。
众多将官,不管是东北军自己的,还是几支友军的,都起了兴趣,纷纷申请到靶场亲自试打一下新枪和榴弹发射器。因为比起冲锋枪这种还不算稀奇的东西,榴弹枪才是闻所未闻的新玩意,如果真像士兵们说的那样好用的话,无疑是能够极大提高前线的火力,解决了心中那种缺炮的遗憾。
张学良一看今天演习的作用比想象的还要高,心中大喜,当下自已的玩心也上来了,便高兴地应允了大家,亲自提着冲锋枪,带头走去了靶场。在心里,却已暗暗做了决定,这新枪,特别是这榴弹枪绝不提供给其他的军队,全部要紧着自己用,免得增强对手的实力。这其中,尤其不能给石友三这个烂人,他的军力已经达到了自己带入关的部队规模的一半了,再给他增强了这些利器,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众位将军在射击场上一同实操,用冲锋枪和榴弹枪打了无数的子弹和榴弹,才尽兴罢手,恋恋不舍地把枪还给了士兵们。众人转而纷纷请求少帅,要高价购买一些新枪,特别是那种榴弹枪,以便今后能按照副总司令的命令,歼灭顽敌。张学良呵呵笑着,推说是生产不易,自己的东北军才开始试装,数量仅有1、200支,大家求购的事,只能推迟到以后再说了。至于其他的已经量产的步枪、机枪,东北兵工厂愿意敞开供应大家,量大还能价格从优哦!
大家越是遗憾,张学良心里就越高兴,觉得自己这个副总司令也是名至实归,靠的是自己的实力坐上的。今天的这几种新武器,就把这几个军头震住了,倘若今后,那个南美洲的归国华人再给自己造一些另外的新奇武器了,自己还怕什么石友三这样的土包子跟自己翻脸。
张学良甚至都忘了寻思刚才刘多荃为什么事情发窘了,他带着这帮子友军领导,前呼后拥地回城赴宴去了。刘多荃这才有了一种逃过一劫庆幸感,他也拿过来一支波波杀,自己在靶场上打了几百发子弹,几十颗榴弹,这才过足了瘾,真正明白了这几种新武器的妙处。只要装备了足够的新式武器,以他卫队旅的训练水平,漫说是关内的各路军阀不放在眼里,就是关外的关东军,他也敢对战一番,他心里不服日本人可是很久了。
晚宴结束后,张学良回到了顺承王府,在夫人的伺候下换上了家居睡服,这才拿起秘书放在桌上的几叠名刺翻看着。来宾就如他希望的那样,都是各地的名流显宦,专程来北平给他捧场,让他这个爱出风头的公子哥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高兴的了。年纪轻轻就登临高位,把半个中国掌控在手中,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他快乐地想着这些就要来临的光荣场面,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来,直到翻见到冯庸的名刺。
冯庸的名刺只是一种常用的式样,封皮是冯庸自己亲笔写的“东北冯庸大学冯庸敬致”。看到发小熟悉的笔迹,他发出来会心的笑容,在他张汉卿的心底里,朋友是他最柔软的一块,可以和自己的家庭摆到同样的地方。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少了管束的他就是在和几个发小的疯闹中长大,也靠这些发小和朋友,他建立了在军中自己的势力,天生就讲义气的他,一直把朋友看得很重。这一点绝不像他的结拜兄长蒋介石,该牺牲朋友兄弟的时候,绝不手软。所以才会在历史上出现,他害怕杨虎城背着他对老蒋做出不利的举动,为了老将的安全,亲自护送蒋介石回南京,结果出了反被老蒋拘押半辈子这样的悲剧。
名刺里还夹着一张便签,冯庸居然也附弄风雅写了短句,只是写的有些不合时宜,有些败兴,什么“兴起当虑兴尽时,莫把杭州作汴京。”
用典不合,他直接给冯庸下了断语。
自己不是还握有东北,以此为本,争霸天下吗,怎么会像南宋那样,入关来偏安呐!这个冯庸,这张嘴变得和那些讨厌的酸秀才一样,语不惊人不作休啊!
但等到他看到冯庸留下的“有东北急务相告,盼急晤谈”时,心里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他甚至立刻生出了马上给冯庸打电话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觉得什么事情能比得上这几天的事情,想多了徒自影响自己的心情。
张学良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愿带着问题入睡,不是说他在睡前已经把问题解决了的,而是他根部不再想这些问题,而是把它们放在一边,不再考虑。以往,很多人是为他活着的,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排忧解难,很多时候,他一觉醒来,昨天的问题别人已经为他解决。他就在这样依赖父辈,依赖朋友下属的习惯中长大,渐渐成了他此生最大的性格弱点——做事不专注,缺乏毅力和坚持。当然这也是他能活过百岁的原因,从不拿烦心事锁困自己,宽心待己,不长寿才怪呢!
为了保持最近自己高兴的心情,他决定不急着和冯庸见面,免得有什么事情扫了自己的兴。见面最好能推迟到典礼以后,反正典礼定在三天后,只推迟三天,想来冯庸是不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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