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义断诏书(1 / 1)
眨眼三天之期满,第四天一早起来,钟花就给李正坤和禇雄儿收拾了一大车吃的穿的用的,抱头哭别。命雷诛厉安排侍卫,将二位公子好生送到无常殿。
李正坤和禇雄儿刚走出府门,包殿四鬼牛头、马面、猪脸、羊首飞也似地赶来,大呼道:“公子且慢走!”
一殿审案奏折上后,阴天子震怒,下旨申饬蒋王敷衍塞责,谋国不专;又下旨钦定李正坤为开罪阴美国之罪魁祸首,立即押交五殿,由包王详审定罪,严明阴律和王法!
钟花闻言犹如睛天霹雳,呆立当场。良久哭道:“包王哥哥这是要拿李正坤啊!我要去找他闹!”
四鬼不愿拿李正坤,但包王之命难违,钟花要跟着去,四鬼也不敢阻拦,便让他们母子同行。禇雄儿也要跟着去,四鬼说包王已下明令,命郡主府将禇雄儿押在府中,严加看管。钟花只好让雷诛厉将禇雄儿带进府里,勿要出门。
到了包王府,王府管家毕胜在大门接着,带李正坤和钟花来到王府后花园,说包王有令,让李正坤在此居住,不得出花园门。钟花要找包王,毕胜说包王知道她要跟着来,让她先陪儿子住着,包王公事毕,即来花园见她们母子,不必到王殿上去厮闹。
晚上,包王下殿回府,来到后花园,钟花和李正坤拜罢,钟花哭道:“包王哥哥,我儿李正坤第一次办差,该死的黑白二常就把他派去那么远的地方,鬼、地两生,如何办得利索?差事办砸了,应是二常安排不当,怎能怪罪我儿!再者,我儿独力担当,炸毁阴美国监狱,打掉阴美国舰队,乃是建功之举,蒋王所定并无过错,为何天子不认,又将我儿下狱,还讲不讲道理了?”
包王叹道:“这不是正坤有功还是有罪的问题,乃是国家外交形势所迫。这几十年来,西方诸国早已坐大,其中又以阴美国实力最强,态度也最为霸蛮。正坤炸了他们的监狱小岛,又击沉他们的航母舰队,俘回他们的伪国务卿、中情局长、舰队司令三位高官,阴美国照会阴庭,要求立即放回菲莱仕、阿育奥和布朗斯特因,并追究肇事主犯李正坤的责作;为表示诚心,阴美国已将正坤手下二百名无常殿衙役放回。如果阴庭不满足阴美国所提上述条件,阴美国便要陈兵海岸,跟我们全面开战。阴美国之强大实力和无良野心,正坤应是最清楚不过,正坤你说,倘若真全面打起仗来,我们能打败阴美国吗?”
“肯定不能!”李正坤毫不犹豫地说。
钟花叫起来:“怎么不能,你不是独自炸掉了他们的监狱和舰队吗?”
“那都是乘着他们不备,从他们内部开花,偷袭得手,如果双方陈兵列阵、战场相对,无论是海上鏖战,还是陆地厮杀,我们都无胜算!”李正坤道。
听儿子如此说,钟花便鼓起眼睛,无言以对。
包王道:“天子无奈,只有委屈正坤了。我准备上奏天子,只将正坤无常殿屯将、新晋爵位裭夺,便算是厘定他妄启战端之罪。”
钟花喜道:“这样就糊弄过去了?”
“怎是糊弄?”包王皱眉道,“正坤陷于伪国数十载,不为富贵、淫威所屈,不仅仿苏武故事,制节明志,而且炸掉伪国囚鬼的监狱,击沉伪国追击的舰队,建立不世之功,按说天子应予大力褒扬、朝庭应予拔爵赏赐,可屈于敌伪国压力,不但不能赏,反而还要罚,已算是屈辱之至了!”
钟花笑道:“谁稀罕朝庭的赏赐,更不在乎无常殿那捉鬼拿魂的小职末吏,只要不将我儿下到地狱、发到枉死城,受苦遭难,我就烧高香了。免了吏职,我儿还能天天陪在我身边,包王哥哥,我向朝庭谢恩还来不及哩。”
包王正色斥道:“朝庭受辱,你我作为臣子,怎能幸灾乐祸;再者,正坤气节高昂,能力超绝,手段也利索老道,正该建功立业,报效阴庭,怎可不建鸿鹄之志,却湮灭家檐之下,岂非于朝不忠,于家不振?真是糊涂之言!”
“哈哈哈,包王哥哥,随你怎么说,我也不会再让我儿去无常殿任职了。”钟花喜笑颜开,“哦,对了,求包王哥哥不要只革了正坤的职,还有我小儿子禇雄儿那个什么鬼队长,也一并革了吧,让他们两兄弟都回到我身边。平素闲暇无事,或是逢年过节、包王哥哥和王妃嫂嫂寿诞,我带着他们兄弟俩来王府小住,陪包王哥哥和王妃嫂嫂饮酒作乐、聊天解闷,岂不是快乐妙事!呵呵呵呵。”
她笑起来合不拢嘴,包王只得皱眉无语,这个义妹象这样目无朝庭、没心没肺的开心地笑,实在比她哭天抹地来找自己泼天大闹要好得多!呵呵。包王其实也在心里笑了笑。
李正坤却笑不出来:“菲莱仕、阿育奥和布朗斯特因都要放回去?”
“按天子诏,已经放回。”包王道。
“怪不得唐老鬼儿郝风,死活要变成白鬼,这次投胎也要求去美洲。”李正坤呵呵而笑,脸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阴庭的嘲讽之情。
包王嘴唇动了动,想劝一劝他,转念一想,阴庭此举大张敌伪国志气,灭自己威风,正坤有怨气可以理解,总不能不让他说话呀!遂假着未闻,闭口不言。
钟花却撇嘴骂道:“郝风那老鬼儿本就是个卖主求荣的东西,当年你钟馗舅舅府第被抄,他跑得没影儿,生怕连累他似的;跟着你回到平都山,也不来府上拜见你舅舅,早将主仆情义抛诸脑后。他变白鬼也好,投胎做白人也罢,都是见利忘义的鬼东西!”
李正坤不同意钟花的看法,鬼各有志,何须勉强。
包王道:“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府里,正坤不要去外面抛头露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等天子诏书下来,你们就可以回郡主府了。”
十余天后,一天晚上,包王进宫回来,来到后花园,脸色铁青,极为难看。钟花心头一凉,脸色一下子变得比包王还要难看:“怎么,包王哥哥,难道天子不准你所奏,非得将正坤下狱?”
包王摇首:“天子准我所奏,裭夺正坤和禇雄儿无常殿公职和爵位,只是还加了一条,一千年之内,不准李正坤与你相见。”
“这是为何?”钟花惊问道。
李正坤也觉得不可思议:“这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天子为什么要做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
“子不教,母之过,按天子之意,本要永远革掉你们母子之义,是为兄苦苦求情,方才准许只革一千年。”
“简直放屁!”李正坤怒骂道,见包王瞪眼,忙补充道,“包王舅舅,我不是说您老人家,我是骂天子可笑。母子之情也能革除?我看这天子昏愦糊涂,对内严忌寡恩,对外软弱无能,包王舅舅,您保他何用,不如……”
“住嘴!再敢胡言乱语,立即将你打入诛心地狱,永世受苦!”包王喝道。
见包王雷霆震怒,李正坤吓得赶紧将后面的话打住,钟花虽早已泪流满面,也让他万不可乱说,这是诛家灭族之言,要是让阴天子知道,可不得了!
李正坤哭道:“官我可以不当,爵位也不要,可我怎么能离开娘呢!”
母子二鬼抱头痛哭。包王又伤感又惭愧,阴天子固执,听不进劝谏,无法保全他们母子,实在不知如何劝慰,只得在一旁陪着流泪。
几天后,天子诏下,革去李正坤、禇雄儿一切职务,裭夺爵位;革去李正坤与义母钟花母子之义,逐出郡主府,一千年之内不得见面与互通音信。
前一条对李正坤来讲,屁话不值,他根本不当一回事,虽说他原想凭着自己的本事,从基层干起,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出成绩,打拼出一片天地来,可面对颟顸软弱的平都山阴庭,他觉得建功立业只能成为一个笑话,高官厚禄也会显得份量不足、成色难看,弃之毫不可惜!
如果说李正坤有些反朝庭,从这一点上来看,倒也不能全是冤枉他。他本没读多少书,未接受过系统正规的学识训练,只有着朴素的忠君爱国、为民分忧的天然情怀,但不彻底、不坚定,遇上困难和阻力便会将所谓的情怀立即抛诸脑后,专注于现实处境。呵呵。
但是后一条,一千年之内不能与钟花娘相见,也不能互通音信,可就差点要了李正坤的亲命,让他陡然间觉得天地昏暗、阴间失色!做人时从小没有娘,变鬼来到阴间,好不容易有了个钟花娘,虽说是干娘义母,但母子心意相通,情深意切,与亲生母子没什么区别。他骨子里早生出对钟花娘极度的鬼生信任和情感依赖。钟花娘对他也是如此。可那个没头没脑的阴天子却突然来个刀斩母子情、诏断母子义,如此仓促而不近情理、不讲道理,弄不好这不仅会要了李正坤的亲命,也会要了钟花的鬼命!
想到钟花娘将因思念自己而昼夜以泪洗面,李正坤就觉得心如刀割,难受欲死!好在诏书只革了他跟钟花的母子情,兄弟禇雄儿跟钟花的母子关系却还保留着,禇雄儿可以留在钟花娘身边,慰藉她在这一千年里因思念大儿子而带来的寂苦心灵,否则,他要么只能以头撞墙,要么拔剑自吻,连鬼也做不得了!
为了不增加钟花娘的伤心,李正坤悄悄留下郡主府、包王府腰牌,只留着无常殿铜腰牌,换上平常鬼服,趁着夜深人静,化着黑风翻出包王府,窜下御街,连夜出了平都山,离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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