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莫问佣兵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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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叫残影,先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您就是……我以为只有‘五层’才能见到您。”男人连忙起身,有些惶恐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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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世间,多银钱之奴,少他人之奴”。一块高大的青黑石碑上,刻着两列简洁的文字。没有烫金,也未涂朱漆,只碑身凿挫的凹陷处,经年受风沙吹打而泛出些许灰黄。

一个穿着淡紫色绸衫的男人匆匆掠过石碑,瞧也未瞧一眼,径直朝着正面阔大的“桐杉木门”走去。行至近前,厅内的熙攘喧哗,止住了男人的脚步。

四名身形高挑,容色俊秀的男女侍立于厅口处。见来人神色慌张,左手那名侍女不紧不慢行到他身旁,低语道:“正门进去是一层大厅,左手两门通二、三层,右手两门通四、五层。先生去几层?”边说边用内敛、和缓的手势示意。

“四层。”男人轻声应和。说着眼望右手边的廊道,似是急于离开这人多眼杂之地。

那侍女浅笑嫣然,听到“四层”二字立转郑重:“先生随我来。”说罢,以几不可见的幅度欠身一礼,引着男人朝通往“四层”的边门行去。以待客而言,算不得有礼,男人却颇感激。侍女显然清楚去“四层”的人在意什么。

“四层接‘一至十万两’的委托,入门需付‘五百两’,先生晓得吧?”侍女边行边问,语调恭谨。

“嗯。”男人应道,嗓音有些微颤。说话间,二人来到一扇低矮的暗红色小木门之前。男人这才发觉,到此根本不必经过正门喧哗处,先行绕到“塔身右侧”即可。

“莫问佣兵团”位于“枯荣城”内城,主体是一座五层高的砖塔,每层入口独立,互不相通。一层正厅,不做见不得光的生意。自二层起,开始涉及“刺杀、窃取、破坏、窥探”等隐秘委托。楼层越高,佣兵的品阶越高。

二层为“一百至一千两”的委托;

三层为“一千至一万两”的委托;

四层为“一万至十万两”的委托;

五层为“十万两以上”的委托。

男人拿出五张“百两”的银票,交给值守小木门的侍卫,后由门内的另一名侍卫引领,顺着盘旋、幽暗的石阶上到“四层”,进入一间没有窗的石室。室门为精铁所铸,开合时擦摩地面,声音颇为刺耳。侍卫将男人请入石室后,从外面将铁门关了。

十几根巨烛,将石室映得通明。室内陈设极简:一张木桌配有笔墨;青瓷茶壶和两只茶杯;另有两张藤椅。均不是奢华之物。

男人在藤椅上坐了约半盏茶的工夫,对面一扇没有把手的“窄小石门”被人推开,里面笑盈盈走出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

“我叫残影,先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顽皮轻佻,近乎调戏。

“您就是……我以为只有‘五层’才能见到您。”男人连忙起身,有些惶恐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见她身形纤弱,双颊微陷,一副不大吃得饱饭的模样,瞧着竟有些心疼。病容之下,灵动的双眸全无忧怜之色,满眼天真好奇,直像个没见过世面又什么也不怕的小孩儿。一身质料极好的淡蓝色短衫不知洗过多少次,已隐隐泛出灰白。两柄似比她本人还要纤瘦的“短刀”插在左侧腰间,腰带与双刀皮鞘浑然一体,应是特制。

“生意不好时,‘三层’也能瞧见我。”残影说话间拿起瓷壶,斟满两只茶杯。没有颜色,只是清水。“先生坐吧”。

男人落座后,残影却仍站着。半个身子藏入藤椅之后,双手交叠轻搭在宽大的椅背上,全不像“要谈大生意”的样子。

“我们会隐藏雇主的身份,也不要求额外的情报。但一个完整详尽的故事,对任务的达成是极有帮助的。”残影引导男人跳过寒暄的环节。

男人又站起身,躬着身子有些畏缩地说道:“团长大人,在下有个无礼的请教,绝无半分歹意。若冒犯到您,万恳宽宏、恕罪。”望着眼前清瘦、俏皮的女子,男人感受不到丝毫危险的气息。直到此刻他仍不肯相信,这就是“莫问佣兵团”的团长——血筹官-残影。

“先生多虑了,不能答的我不答便是。你是雇主,可别说什么‘团长大人’,喊我名字就行。”残影浅笑着,试图让对方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也没强请他入坐。

“是,残影先生。那在下便斗胆了。我没来过,不懂规矩,敢请教我们在这里谈的事情,最终会有多少人知道?”男人怯生生询道。这个时代,已不是一个只属于男人的时代,却仍残存着“帝国纪元”男尊女卑的风气,称一位女子作先生,算得是极高的敬意。

一声赞许的轻笑:“聪明的问题。‘秘密’这东西,知的人多了,还保个屁。”

男人见残影对他的窥探浑不在意,心下稍安,也腼腆笑了一下。

“四层、五层的事,最终会有两人知晓全貌,一个是我,一个是‘莫问塔’的老板。‘佣兵’不会知道‘雇主’的事,‘雇主’也不清楚‘佣兵’是谁,这叫‘双盲保护’。

我的职责,就是根据你讲的故事,来判断谁是最合适的佣兵。我们之间所有约定皆是口诺,不在纸上留痕,更不会叫你签字画押。”残影说完这段,才又做个手势,请男人坐回椅中。她说了个小谎,最终知晓任务全貌的,通常是两人,但也可能是三人。

“多谢先生,这样便安心许多。我要做的事……若隐去太多细节,实不易说得清楚。”男人已不再一口一个“在下”。

听男人这样说,残影本就剔透的眸子更亮了些。她最喜欢“乱七八糟的人”和“稀奇古怪的事”。

“嗯。你说,我听。”

“我叫‘陈启’。‘泰然城’莫、裴、梁、陈四家,想来在先生眼中算不得什么人物。不管您听没听过吧,总之我是‘陈家’的独子。”

“令尊单名一个‘丰’字,是吗?”残影轻声问道。

枯荣城“木叶家族”,虽是“北地以西”无可争议的最大坐寇,却还不敢傲慢到对左近势力不闻不问的地步。残影当然清楚,“泰然城”的城主“邹喻”是个纯粹的武人,行事又极懒散,于“泰然城”而言,更像是“吉祥物”兼“守护神”样的存在。实际掌管城务的,是“莫、裴、梁、陈”四个家族。

“是了。先生既知家父,或许对我的风评也有耳闻。我也的确是个纨绔,父亲年纪大了,我原想着日后接掌家业,便把家里的‘珠宝行、茶庄、药铺、田地’统统卖了,做个富贵闲人。

可半月前,从一个与我亲近的婢女口中得知,‘四姨娘’有了身孕,已快四个月了。她还听四姨娘的贴身丫头说,父亲整日抚着四姨娘的肚子,念着‘我儿,我儿……’我却知父亲最大的遗憾,是没个女儿。

这样大的事,父亲竟始终没告诉我。而且近段日子,还将我从‘茶庄’踢了出去,家中账目不逼我看了,与人谈事也不带我了……想来是真动了那样的念头。”陈启缓缓叙述。语中满是忧虑,却无怨毒之意。

“嗯,你担心‘自己的东西’落到旁人手里。”残影暗暗撩拨她的雇主。

“不错。我是家中独子,又系嫡出。从未想过陈家的东西会有旁人染指。唉,也怪我这些年行事太过荒唐,父亲对我是失望透了。”

残影没有接话,点了点头示意陈启说下去。

“先生莫要误会,我虽不孝,却也绝不敢做那‘天理不容’之事。”陈启急忙解释道。

残影继续点头,眼中只有好奇与探询,并无丝毫赞许或鄙夷的情绪。陈启弑父或不弑父,她都只是听故事的人。

“我想了个不成话的主意,或许……听来忒也可笑,但我实在没别的法子。”快说到紧要处时,陈启自己先胀红了脸。

“说来听听。”残影童心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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