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生死之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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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吧,我知道怎么说。多谢你了,蔡蔡。”残影柔声道。

回到监房内室,残影意味深长地盯着周莲,直到她面上渐渐浮出惊惶之色,噗嗤一笑,走到周莲身畔,俯身将床下便桶拎了出来,拿到鬼蛾所伏的“担床”近旁。掀开木盖,桶内细沙异香刺鼻,什么味道也掩盖了去。便桶每日晨间更换,此时尚没人用过。

残影伸手轻拍鬼蛾肩头:“来吧,这一关,早晚要过的。”左手又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要不要?要就张嘴。”

再次趴回“担床”后,鬼蛾已是满脸涕泪,几缕发丝被汗水腻住,软趴趴贴在额角。残影跪在地上,身子俯得极低,头脸紧挨着鬼蛾,在她耳边说着些安慰的言语。

许久之后,鬼蛾喘息稍缓。残影终于将头抬起,变回了抱膝而坐的姿势,居高临下望着鬼蛾,轻声道:“你这也是自欺欺人,她们站在门外就不知是怎么回事吗?再说还有一百天呢,迟早不都得她们帮你?”残影说着,将鬼蛾口中棉帕取了出来,一脸嫌弃地扔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这样了,你不每日来吗?还有,昨夜你干什么去了?今晨你干什么去了?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来瞧我!”听得残影漫不经心的语气,鬼蛾心中淤积的委屈全数涌了出来,顾不得伤口疼痛,抬起头对着残影哭喊道。

“你别……你别动。”明知她有借故撒泼的成分,残影还是有些慌了神。“昨夜我在的,只是没打扰你。你觉得他那样的胆小鬼,敢将你一个真气未复的‘素鸡’独个儿扔在监房里吗?”

听残影这样说,鬼蛾心里略微好受了些:“那以后呢,你每日来不来?”

“别不知好歹,你是个囚犯。我没请示就来看你,已不合规矩了,还想让本座天天伺候你吗?”残影柔声训斥道。

“你少跟我说这些,我不管!我受这些苦,还不都是你害的?”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过激烈,鬼蛾本已经忘了“祸根”埋在何处,这时突然想了起来,气势马上壮了几分。

“这……这能怪到我头上吗?”对于此事,残影一直有些亏心,如今被劈面一喝,口齿也变得不那么伶俐了。正自为难、踌躇间,感觉一道幽深的目光似要望穿自己的背脊。回身看去,周莲与她眼神一触,忙将头低下。

周莲一直坐在床边,默默瞧着鬼蛾与残影二人,瞧得好生羡慕。

“不怪你怪谁,还有谁能想出那种下作主意?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是为了成全我吗?你就是想整青儿姐!”

残影虽觉有那么一两分的冤屈,却也无力反驳:“行行,我每日来,每日都来。今晚我就去请示,还不行吗?”

“不行!你现在就去请示,今晚就来伺候!”鬼蛾蛮横地指使道。

残影深深吸了口气,忍住打人的冲动:“是,蛾大人。卑职这就去。”残影说着站起身来,忿忿地向外走去。

“你对看管你的禁卫们,尤其是蔡九一,要客气些。寒星是个护短之人,欺负她的兵,惹得她对你公事公办,你往后日子也不好过,明白吗!”闭上铁栅门时,残影隔着栏杆对着鬼蛾厉声道,语气倒真像是衙兵训斥犯人一般。

见残影忽然对自己凶起来,鬼蛾有些不悦,想到寒星那一双冷眼,又真的有点小小害怕,只得懒声敷衍道:“行啦,知道了。”

…………

“青儿姐,又没去‘城主府’执事啊?”在夜宫演武场的冰面上,残影寻到了叶玄和木青儿。

“嗯。近日练剑多,去得少。”残影现在越来越确定,自胡亢一战后,青儿姐对自己说话,字数就是变多了,语调也比以前柔了些。这改变让她无比欣喜,也让她对那件事更感歉疚。

“影大人,又没去‘莫问塔’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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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玄学着残影的口吻讥刺道。

残影急着回“莫问塔”,她愿意跟木青儿多闲聊几句,却懒得与叶玄啰嗦:“少主,小蛾不愿当着禁卫的面解手,以后我每晚去守她一会儿。我在的时候让禁卫出去,行吗?”

“不行。派小蛾过去是为了收周莲,你整日陪着成什么话?还有,谁允许你去瞧她了?”叶玄不满道。

“想收周莲,就更该让我去。你没见她看着我和小蛾相处时那副样子,羡慕的都快伸舌头的。你让小蛾去勾她,不如直接给她看她‘最渴望’的东西,叫她自己爬过来。”残影的口吻就像给“莫问塔”的部从训话一般,自信而又霸蛮,仿佛她金口一言,这事就已定下了。

叶玄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嗯,说得有理。那你干脆在‘监房’住下吧,白天做血筹官,晚上演姐妹情。有能力的人就该一直干活儿,半刻也别浪费了。”

“那是什么鬼地方,我才不住呢。”残影忿忿道:“你要是答应了,今晚前给禁卫下个指令,别再让本座低眉顺眼地求人家了。还有,蔡九一是个挺尽责的人,今日给我逼得没辙,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你要罚罚我,别找她的麻烦。”

“嗯,蔡九一办事牢靠,我心里有数。周莲的事,你有几成把握呀?”叶玄对自己的心机、筹算很不满意。为什么小影说的事,自己没想到呢?

“九成以上吧。”残影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你把她弄进家里,真的好吗?虽然用她的次数可以变多,但你很快就舍不得送她去死了。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大事,一个可以‘兑掉’的棋子,会比小蛾、寒星更有价值。尤其是在你无子可兑的情形下。

‘雁子’本来是个可以兑掉的棋子,一起打了这许多年的雀牌,至少在我心里她已不是了。周莲怎么用,你想清楚。现在还来得及。”残影本不想当着木青儿的面讨论这个,话到口边还是没能忍住。

“需要‘兑子’的时候,不是还有‘莫问塔’吗?”叶玄很不满意残影的说法和态度。这不是尊卑不分,不是没规矩,而是真真正正在教训自己了。

残影低着头静默半晌,又抬眼望向叶玄,用比方才更加肃穆的口吻说道:“少主,今日既然话赶话碰到了这层,咱们索性说得透些。明知我要坑他还肯为我死的佣兵,有。但那几个人,我不想送他们去死。

这些年,你一面重用我,一面担心我不够忠诚,这很有道理。假如对调个身份,我对你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是忠臣,不是忠犬,因此我对你的服从是有限度的。我们也莫要不清不楚地相互试探,明说了吧:我性命是你所救,本领是你所授,在这世上也与你相处最久、共事最深。不管论‘恩’还是论‘情’,我这副肉身,永不叛你!但若为了你的私欲,将我‘朋友’的性命一个个都填进去,我做不到。”

叶玄如望着深渊一般,久久凝视残影毫不闪躲的双瞳,心中几般滋味,交融混杂。五分欣慰,三分失望,另有两分是“占有”和“掌控”的欲望不得满足妒恨。

“我知道,这般说法十分混账,毕竟你才是‘莫问塔’真正的老板,我只是个掌柜。当年哭着闹着将你赶出去,只是单纯觉得‘没你捣乱能赚更多银子’。可是后来,慢慢就不一样了。

一直没有勇气和你谈这个,一来不想你生气,二来我也实在舍不得这份差事。少主,你须明白:‘莫问塔’若一直让我管下去,迟早会变成我私人的东西。赚的银子是你的,但‘雇主’和‘佣兵’是我的。他们只认我,也只听我的。

雇主与雇主的合作,佣兵与佣兵的合作,更是只能通过我。只要不断地、不断地接任务,派任务,我与雇主和佣兵,就会渐渐生出情分,甚至成为朋友。

我们一起去谋划这世上最危险、最残忍、最下流的事。可你知道吗,次数多了,时日久了,这叫‘生死之交’。如果……”残影握着拳,狠狠下着决心:“如果随着‘莫问塔’的力量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会让你我离心,那这隐患……不如现在就绝了它吧!”

“唉……我懂啦。”叶玄强压着心头的郁结,扮出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有些人,你不舍得让他们为我而死。不就是这点事吗?搞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还想撂挑子不干?我告诉你,‘莫问塔’你必须给我管好。就算不能‘兑子’,它也还有别的价值,不是你说扔下就扔下的!

还有,周莲的事,我意已决。以后只讨论如何做,不讨论该不该。禁卫那边,我会招呼,滚吧。”说罢有些疲惫地冲残影挥了挥手,做出驱赶的样子。

残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灵动的眸子转着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之极地说道:“少主,我心里难受,你能抱抱我吗?”

“你这贱人,恁的无耻。分明是你伤了我,我还得安慰你吗?”叶玄嘴上这样说着,一把将残影揽进怀中。他以为残影会哭,残影也的确计划自己会哭,但她没哭出来。木青儿清冷的目光,让她这半真半戏的情绪,总也奔涌不出。

默默抱了半晌,残影有些尴尬地从叶玄怀中滑出。她此刻无比后悔:青儿姐好不容易才对我亲近了些,干嘛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个呢?青儿姐是何等质朴的性子,她能接受这种有瑕疵、有条件的忠诚吗?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青儿姐,我说了这样的话,你更不喜欢我了吧?不管怎样,我是喜欢你的。小蛾的事,对不起!”残影说完,手腕抵着鼻尖,真的开始失声大哭。这一次她没有演,却哭得停不下来。她也不敢求木青儿抱她,就只一个人站在原地,不住地哭。

“你不跑,我就喜欢你。”木青儿的声音仍是淡漠中带着一丝丝温度,并没有变回如以前一样,或是更冷。这让残影感到莫大的宽怀,也让她哭得更加声嘶力竭。虽然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

叶玄对着木青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随后对着残影笑道:“你把鼻涕擦干净,师姐就喜欢你。”

残影明知他在胡说八道,还是伸手去摸怀中棉帕,却不意摸了个空。那手帕从鬼蛾口中取出后,已被她扔在监房里了。叶玄见状,对木青儿使了个眼色。木青儿会意,取出自己的手帕,递到残影手中。

残影接帕时,故意将手伸得过长了些,指尖轻轻在木青儿掌心滑过。残影对木青儿并无鬼蛾那样的欲念,但她从不放弃任何与她肢体相触的机会,以这样的方式,卑微地索取一丝温暖。

流亡日记-节选(51)

安涅瑟已经彻底“满了”,丹田、经脉,再没一丝缝隙可容纳新的东西。这次只用了不到三年。顾长卿有这么快吗?

我告诉安涅瑟,给她一个月的时间适应。安涅瑟却告诉我,她不需要时间。

“我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我瞪着安涅瑟怒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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