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琴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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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卫子衿却也不敢怠慢,右手不断变换敲击节奏,口中徐徐长吟:“轻轻子佩,悠悠我思。”开始之时,他吟的平平缓缓,仿若正在朗诵一般,毫无半点出奇之处,尔后,却是越吟越快,几如蜻蜓点水,一沾疾走,可越到最后,反而最是缓慢,好像石上刻字,一字一字,清清楚楚,且声音越拨越高,有若龙吟九霄,声冲云汉。

在座众人虽是高手,却也听得头脑发昏,心旌神摇,只觉自己的心跳与其所吟诗句,一字一句仿若相一致,他吟一字,心便跳一下,尔后越吟越快,心跳也就跟着逐渐加速,只觉胸口‘怦’‘怦’‘怦’,几若随时要跳出心腔一般,到他吟的缓慢之时,心又变得高一下,低一下,甚是难受。再过片刻,渐觉浑身酸软,沉沉欲睡。

想他重伤之下,尚有这等修为,众人心中都是又惊又佩。

琴声忽地急转而下,由刚转柔,呈起伏回荡之姿。恰似经过一场浴血奋战,敌氛尽扫,此时,天朗气清,风和日丽,远处浮动着几片白云,近处摇曳着几丝柳絮,它们飘浮不定,若有若无,难于捉摸,却逗人情思。琴声所展示的意境高远阔大,使人有极目遥天悠悠不尽之感。

卫子衿节奏也随之一变,缓缓唱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声音宁静透明,澄澈悠远,气息控制徐缓有致,张驰分明,吞吐明快,犹若玉盘溜珠,历音轻短,几疑铜琶击水,使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临湖而站之感。

那吟唱之声,尚在回荡不休,琴音又变得回旋婉转,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忽而急促,忽而缓慢,忽而悲伤,忽而喜悦,高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低如细雨绵绵,若有若无,急如狂风骤雨,呜呼不绝,慢如涓涓细流,缓缓而过,悲如征人落泪,杜鹃啼鸣,喜若欢声笑语,痛饮高歌,这一连串的变化,犹如水滴玉盘,跳动节奏。

卫子衿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合着那琴音唱道:“挑兮达兮,在城阙兮。”所吟之句仿若天兵炸豆,万马齐奔,金鼓齐鸣、黄河决堤,音波震动之下,好似整个房屋都微微晃动起来,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但在此紧张时刻,却也人在意这小木屋会不会随时粉身碎骨。

其右手敲击酒杯,也更见节奏,那琴音急速之时,他敲的却极为缓慢,一拍一拍,仿若一个巨大的铜跋,发出难听而沙哑的声音;待那琴音一慢之时,他敲的却甚快,几如密风暴雨,飞龙腾空,飘逸变幻之余,极尽华彩。

蓦地琴音又是一变,几个幽怨的音符连绵而出,就好像一条锦鲤,在天山寒潭中努力钻研,寻找新出路。

还未使得众人反应,琴音一变,从幽怨的音符变成高音的乐章,恍若那条锦鲤已找到出路,一跃而上,变成一条金龙,在浮云之间飞舞,琴音又变,声调一转,那条金龙便翻身而下,在那森林边,山谷中,海面上潜伏,琴音再变,声调由低至高,由小至大,直入云霄,清脆高频,震耳欲聋,在广阔无边的沙漠上,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轰轰隆隆,直上九天云霄。

卫子衿眉头一轩,开口便唱:“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一句,却是唱得潇洒不拘,好似孤鸿飞逝,任意东西。声音清朗,仿若学子在闲庭若步,随口吟来一般,可随着他一字字的吟出,那店中的酒杯、碗碟却是纷纷寸裂,店中顿时被染得一片酒香。右手敲击声,也随之变得忽高忽低,忽快忽慢,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夜枭莺啼,时而如疾风过地,时而如春风雨露。

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忽上忽下,翩翩相逐。

好一会儿,琴音淼淼而绝,吟唱声,也随之消失不见,天地间,忽地一静。

漫天风雪中,忽听一人轻笑道:“南林北卫,‘乱神剑’卫子衿,果然名不虚传。”声音遥遥而来,一字一句,凝音成线,半点不受风雪的影响,好似说话之人,根本不需要换气一般,显见说话之人怀有绝世武功。

店中众人,除了卫子衿之外,皆是心头一惊。

店外顿时又传来叮铃铃、叮铃铃的声响,想是那北邙山鬼派众人又动了起来。

店中诸人不由得抬头去看,却见那队人马此番却不是围上来,而是在店外分开,排成两队,夹道站着,人人低头垂手,半点声响也无,便是先前那趾高气扬的三位殿主,此时也没敢吭上一声,似是来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众人不由得好奇,都转头看向卫子衿,却见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好似早知道来人是谁了。

众人虽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在这凄风急雪之中,都不由得暗暗提起精神来,以备不虞之变。

好一会儿,才见那雪地之中,缓缓走来一人,一身白衣如雪,衬托着漫天风雪,越发显得清弱秀逸,头上却戴着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根本看不清其面目。背上却背了一把古琴,琴若焦尾,古色古香,想必就是那弹琴之人。

虽是相隔了数十丈的距离,顾盼间犹可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让人从心底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浓浓的----畏。

只见其施施然而行,不紧不慢,好似那看花之人,自然而然便透出一股闲情逸致来,他虽是缓缓而行,身上却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漫天的雪花,一到其周身三尺之处,便自动弹开,其身下的脚印,更是淡若鸿爪。

众人适才只闻琴音,此时乍见其人,心头皆是一震。

那人驻足于门外,看了一眼屋中,最后将目光定于卫子衿身上,轻轻一笑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卫兄,许久不见。”虽只是轻轻一句话,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媚态,让人不由得筋松骨软,竟似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的神气。

卫子衿淡淡一笑道:“卫某何德何能,竟然劳动‘左判官’亲临。”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是赫然一惊,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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