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添香红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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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料顾卿云竟会开口迎战,不少人更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岳宁却是心头一凛,不由看了一眼顾卿云,忖道:“此话听似含怒而发,实则颇有些余地,沈亮趾高气扬,所谓骄兵必败,这一局的胜负,表面看来,实力悬殊,实则胜负言之过早。”

沈亮只觉心里莫名快意,生怕顾卿云后悔,呵呵一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顾姑娘可莫要后悔,莫说我咄咄相逼,故意刁难,既然是在下提出对弈,当奉些彩头,此弈不必猜枚,就由顾姑娘执先。”

围棋之中,执先优势甚大,顾卿云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见沈亮贡高自慢,早认定这一局胜券在握,分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顿觉胸口热血上涌,朗声道:“一言为定。”

沈亮见顾卿云答应,一时,倒有些佩服其的气度,点头道:“好,船到青丘,尚有十日路程,在下便不打扰顾姑娘学棋了。”转身和南宫瑾等人一起回自家船舱去了。

杨戢皱了皱眉,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此时已至傍晚时分,顾卿云草草吃了饭,时间紧迫,虽说是临阵磨枪,但能磨一刻,也胜过一刻。关上舱门,见到房中除了一张床之外,尚有一个棋盘,两个棋奁,黑白二字,各入其间,旁边则放了几本书,想是岳宁为其准备。

众人也知顾卿云赌棋之事,自也没人过来打扰。

随手将那书籍拿了一本来看,却是一本《事林广记》。她本以为棋道不过末学小技,自己以前又有过功底,以自己的聪明定然一学就会,哪知翻看良久,除了上面的文字大体认识之外,上面所说的棋道路数,竟是半点不明白。

顾卿云吃了一惊,还道是那《事林广记》太难,又抽一本,却是《石室仙机》,不知是何人所写,上面除了黑白二字与先前的那本相同之外,棋路又是大不同,琢磨了半天,却是头大如斗,半点头绪也无,接着又拉了一本《秋仙遗谱》出来,虽然眼熟,但翻来覆去,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一连翻了十来本,却没一本看得明白。不由得心里焦急,几欲放弃,但想到赌约,又拼命来看。她哪知这些典籍均是古今棋坛圣手、魔宗怪杰一生心血所积,以这些大数家的造诣,传世的学问莫不至深至繁、独步一时,顾卿云棋路不精,一时间,又哪会看得懂这些精深学问。

顾卿云又急又怒,更是发了狠一样地苦读,奈何棋谱不同诗词,纵是读上百遍,只觉头昏眼花,不知所云。

便在此时,忽听得屋门啪啪地轻响了三下,跟着杨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小姐,你在里面吗?”

顾卿云此时拿了那本《事林广记》在读,学着那书本上的图谱,将黑白二字摆在棋盘上,闻得声音,也没在意,‘哦’了一声道:“在。”

杨戢推门而入,见得顾卿云在摆弄棋子,不由微微一愣道:“你在下棋?”

顾卿云‘嗯’了一声,又低头研究棋谱。

杨戢见她神情冷淡,好生没趣,便傍着他坐下,瞧了瞧书上棋谱,恍然道:“原来你在看《事林广记》啊。”

顾卿云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杨戢见她秀眉紧蹙,额头见汗,似乎遇到了什么碍难之事,想起先前种种,心头一软,微笑道:“一、不得贪胜。二、入界宜缓。三、攻彼顾我。四、弃子争先。五、舍小就大。六、逢危须弃。七、慎勿轻速。八、动须相应。九、彼强自保。十、势孤取和。这是围棋十诀,乃是下棋之时的十句口诀-----”

顾卿云见他说得与书上的一模一样,惊讶道:“你还懂这些?”

杨戢摇头晃脑,好似老夫子道:“拂局尽消时,能因长路迟到;点头初得计,格手待无疑。寂默亲遗景,凝神入过思,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不就是一本《事林广记》啊,却有何难。”边说边将书本接了过去,由浅入深,口里说着,手上却不闲着,将黑白二字,摆在面前的棋盘上。

传闻围棋奈帝尧所创,用于教诲丹朱,凡下一字,皆有定名,棋之形势,死生,存亡,有冲,有飞,有关,有札,有粘,有顶,有尖,有门,有打,有断,有行,有立……

杨戢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顾卿云却是一语不发,心下起疑,抬眼看去,只见红彤彤的烛影下,顾卿云一双剪水清瞳精灵明亮,衬着烛光,隐隐约约的,雾里看花,更显得妩媚多姿。

这时房中只有两人,杨戢心内忽然有些慌乱地怦怦乱跳,当下急咬了一下口唇,忙低下头去。

顾卿云本是极聪明的人,听了两个时辰,对那书本已然明白不少,心下暗自佩服。

孤灯明烛,深夜寒窗,两人身子挨得极近,杨戢闻着顾卿云身上不时传来的淡淡幽香,忽觉这生涩难懂的棋谱,突然变得通透可爱起来。

两个人交互启发,不知不觉之间,已是过去了大半夜,顾卿云毕竟是女孩,不免倦意如潮,杨戢见她劳累,颇有些过意不去,便起身离开。

顾卿云也怕被人撞见,又多有闲言闲语,便起身相送。

夜色深浓,四下无声,大海一望无际,浪涛起伏不定,不时撞击着船舷,如歌如吟,天上疏星几点,一轮明月已下林梢,皎洁的月光洒在甲板上,好似铺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顾卿云看着杨戢纤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忽地一热,忍不住嘻嘻笑道:“呆子,谢谢你了,天冷了,记得多穿些衣服。”

杨戢停下步子,回头看她一眼,抓了抓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脚下加快,掀开那层薄薄的面纱,便消融在沉沉夜色之中。

海风扑面吹来,一阵疏,一阵紧,咸湿中带着一丝冷清。

顾卿云一呆,心里蓦地想:“明晚,他还会不会再来教我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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