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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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杭叔……”宋蓉欲言又止,人家儿子昨天还在帮自家干活,结果今儿个你就为这点小利,看着他被欺负,怎么说也太让人寒心了。

谈清辞一眼看穿母亲的心理活动,她笑了笑,故意大声道:“杭叔,现在你尽管接了这钱,等会儿我就陪你去县政府投诉去!”

“哎!好嘞!”杭佚起先还很失落,突然听到丫头喊自己,他本能的大声回应。

可是话罢,他就愣住了,顿了数秒,又茫然望向她,他面容沧桑,却一脸不可置信,沉沉的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谈清辞冲他安抚一笑。

人群之中,始终沉默的男人一怔,心猛的不知道被什么击中,又被捏紧,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

杭家在上水村势薄,往常谈家虽然没有趋利避害落井下石,但是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维护,还是第一次。

——谈清辞。

杭晋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谈清辞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加牛仔,头发散落而随意的在后面捆着,她一手随意插在裤子口袋,站姿慵懒,不卑不亢:“公道自在人心,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信天下有谁可以一手遮天。”

“那是你还不知道,有的人他就是天!”林长江那位一直人没露面名已经在上水村传遍的女婿,闻言讥讽的走了出来。

这人三十左右,一米七多,长像一般,保养得当,一身西装,看着人模狗样,却目光浑浊,让人一眼便觉出此人心术非正。

谈清辞懒得管他是谁,她上前几步,将父母护在身后,冷笑问:“请问谁是这天?你吗?”

男人却一笑,未知与否:“小姑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妄为的很,什么都敢说。”

谈清辞:“敢说敢做有什么不好,不像你,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大概是被一语中的,男人脸色难堪,而站在林家阵营的一个年轻妇人则怒气冲冲跑了过来:“谈清辞!你嘴巴放干净点!”

谈清辞虽然回来时日不长,但也见过这个妇人几面,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林长江的女儿林双喜。

林双喜二十七八的样子,一张鹅蛋脸,浓妆艳抹,穿一身白裙,脖子上带着金链子,这似乎就是她看人的底气,总是目中无人。

谈清辞拿她当空气,自己抬眸往人群里看了几眼,余光瞄到人群之中的男人。

杭晋杵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犹如一座被人遗忘抛弃的雕塑,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又不必负责。

可是他又是那样挺拔,像雪山的青松,风吹不歪,雨淋不倒。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杭晋突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目光沉肃,不惧亦不退。

两人遥遥相望,目光都是坚定,心中都有一丝隐隐的悸动,却快的让人抓不住。

杭晋剥开众人,来到林家人面前,目光游走一圈,看到一个中年头秃的生人,问:“你就是这个村的负责人?”

负责人突然被指名,有些不明所以:“对,我就是。”

杭晋目光如炬,冷冷开口:“我很好奇,这次县里集资八位数,确定达标的翻修村庄也就八十个,一个村少说分五位数,而一个村分修长度指标是三百米,路基还要自己出钱买土垫,这就又省了一笔不小的开销,难道省出来的这些钱加上原来分布的,还不够你们把水泥铺到每户村民的家门口吗?”

男人一身背心短裤,不修边幅,却样貌出众,他往那一站,明明普通的不过再普通,可是他的眼神,他说话时的语气,却让负责人感到一股熟悉的只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向自己袭来,一瞬间,他连谎话说的都磕磕巴巴:“你也知道指标只有三百米嘛,那……那村里这么多条巷子,加起来就……就到你这里刚刚好了,所以自然就没法给你们铺水泥了。”

杭晋声音里都是寒意:“指标是三百米,可仍有民户门口的路修不到,这个情况你有向你的上级反应过吗?”

负责人沉默了。

答案只有一个:没有。

“你说反应就反应,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就是个村夫,门口没修到的也不过个别几个,给领导说人家也是懒得管!”主要说了,肯定要问责。

“那就是没提。”杭晋肯定道。

负责人又沉默了。

这时那个原先说话的林家女婿则开口道:“他用不着跟谁说,只要跟我说就行!这次修路是县里的大老板集资发起的项目,虽然是公益项目,但巧了,我就是投资人之一,所谓谁出钱谁话事,所以在这里,我有绝对话语权,我说修多长那就修多长,我说修到哪里那就修到哪里!”人都有攀比之心,特别是上位者之间,针锋相对,都不想被谁压过一头。

这个女婿心高气傲,仗着自己有点钱,根本就不把农村人看在眼里,他之所以过来,只是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这是在城里那群大老板面前是从没有的。

而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只见他话刚止,人群就一片嘈杂,说啥的都有,大概就是真有钱、林家发了、这人不简单之类的。

谈清辞在此刻恍然大悟,难怪林家今日这么豪横,原来是有个有钱的女婿在后面撑着。

谈清辞不懂什么项目,只是隐隐有些担心杭晋,她的身体在此刻不受控制,脚挪了几步靠近,有些迟疑的扯住了男人的衣摆。

她已经懂这个人这么做是想为了林氏羞辱杭家,她只希望能给他一些力量,希望在这一刻,他不要被现实打败。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垂眸看着女人揪住自己衣摆的手,心底渐生暖意,突然就不想再费神周璇,她这么担心,真叫人不忍心。

想到此,杭晋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他俯视那个男人,语气不削又显得无趣:“你所说的投资之一不过是集资的一部分而已,你并没有这个权限,也做不了民众的主,本来我家门前这段路它重修不重修我都无所谓,因为我完全可以自己修。但是,那得看我是否乐意,而不是由你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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