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耳打光(1 / 2)
许是中过迷药,又许是连番遭到惊吓悲痛,盈袖只感觉双腿好像被灌了铅,走得并不是很利索,得亏陈南淮的乳母赵嬷嬷搀扶着她,才不至于跌倒。
方才赵嬷嬷上了车,从包袱里拿了套崭新的袄裙和肚兜亵衣等物,伺候着她换上,淡淡地瞥了眼她左乳上的红肿,连连赔罪,笑着说“姑娘别怪嬷嬷方才冒犯,你也要理解,咱们这样的人家,名声最要紧。大爷娶奶奶,家世不是顶重要的,可清白一定要有。男人嘛,都想要妻子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今儿验过了,大爷的心结也解了,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疑虑了。咱们大爷是个最斯文不过的人,只要你乖巧顺从,他会疼你的。”
紧接着,这妇人又从怀里掏出把红木梳子,替她把散乱的头发绾好,用镶了红宝石的金簪子固定住,喋喋不休地唠叨,无非是叫她等会儿进府后,务必少说少动,要拿出主子的款儿,别叫下人非议,等过了初三就回洛阳。
瞧瞧吧,陈南淮这会儿打着灯笼走在前面,穿梭在游廊花荫里,并不曾回头。
四下看去,这别院不甚大,内里却雅致非常,仿了江南庭园的风格,白墙黑瓦,亭台楼阁错落,葫芦形的拱门跟前是嶙峋假山,空地处栽着名贵老梅。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到了一处方形拱门前。
盈袖捂着口咳嗽了几声,又呕出些血,这样也好,把挤压在心腹中的憋闷痛苦吐掉,人也更清明些。
她瞧见陈南淮停在了门口,高声叫里头丫头过来帮忙。
随后,他转身,快步走到她跟前,提起琉璃宫灯,照了下她手上的血,皱着眉,低声问
“你说老实话,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盈袖虚弱地摇头,没言语。
“难道吐血是因为那个尼姑?”
陈南淮不可置信地一笑,嘲讽道“没想到还是个性情中人。”
这时候,只听一阵窸窣脚步声响起。
盈袖吃力地抬头,瞧见从门内走出来个提着小红灯笼的大姑娘,个头和她差不多,微胖,笑的时候两靥会生出浅浅酒窝,穿着银红色的袄裙,腕子上戴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她是伺候我的丫头,海月。”
陈南淮斯条慢理地介绍,见海月痴愣愣地上下打量盈袖,笑骂了句蠢材,同时不禁暗叹,两个姑娘都穿着红,人家梅姑娘像娇艳的牡丹,海月就像路边的俗气野花。
可见这红,并不是人人都适合穿的。
陈南淮把琉璃宫灯交给海月,想了想,将自己的大氅脱下,给盈袖披在身上,道
“桃溪乡的过节,都忘了吧,原是我误伤了姑娘,今儿给你赔个不是。你放心,在回洛阳前,我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头。咱们毕竟定过亲,所以你在我跟前一日,我便要护着你一日,待会儿我就给老爷写信,说你找着了,也叫他老人家把悬着的心放下。
海月和你一样,都是乡下来的,老实本分,这些日子叫她和赵嬷嬷一同伺候你。今儿过年,着实不方便出去给你请大夫,你先忍忍,心放宽些,人这一辈子谁不会经历个生离死别,哭哭就过去了,别太悲痛了。待会儿让赵嬷嬷给你弄些鲍鱼清粥,里头搁点红参片,补补气血。”
盈袖不禁冷笑。
区区一句话,就想叫她忘记被刺伤和羞辱之仇,陈南淮,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是。”
盈袖应了声。
“那你进去吧。”
陈南淮从丫头手里拿过灯笼,淡漠道“我有点事,过会儿再来看你们。”
说罢这话,这男人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此时万籁寂静,一轮朗月当空,照在开得正好的红梅上,倒有几分韵味。
盈袖由着赵嬷嬷和海月将她搀扶进去,略瞅了眼,陈南淮住的这个院子倒是安静雅致,上房灯火通明,屋檐下悬挂了十多个贴了福字的红灯笼,院中栽种了好些耐寒的奇珍异卉,东南角有两个大花树,中间绑了个藤椅秋千。
不愧是首富家的少爷,就是会享受。
才刚进了上房,盈袖就感觉被龙涎香之气包围。
这屋子是内外小套,甚是豪奢,一应器具全是上等的红木,墙上悬挂着名家字画,案桌上有血珊瑚摆件、牙雕的‘麻姑拜寿’等,牡丹花瓣状的漆盒里装着精致点心、肉脯和炒好的干果,是有几分年味儿在的。
“姑娘,往这边来。”
海月殷勤地引着盈袖坐到软塌上,忙不迭地从柜中抱出块新被子,铺到塌上,又匆匆拧了块热手巾,帮着盈袖擦脸和手,笑道
“不怕姑娘笑话,大爷夜里常要喝水,睡觉也不老实,容易踢被子,我和青枝请示过老爷,这两年轮流在外间上夜,随时在他跟前伺候着,等他成亲后就搬出去。”
盈袖没理会。
她并不想了解陈南淮的生活习惯。
正在此时,内间的帘子被人挑开,从里头出来个貌相清俊的丫头,是青枝。
“呦,都回来了啊。”青枝微微屈膝,便算给盈袖见过礼了。
“陆姑娘怎样了?”赵嬷嬷皱眉问。
“嘘。”
青枝食指按在嘴上,站在门槛,悄声道“才刚喝了安神药,睡下了,可身上还发着热,也一直说胡话。嬷嬷,咱们要不要请示下大爷,给表小姐找个大夫。”
赵嬷嬷是再通透不过的人,看了眼盈袖,笑道“我看不用,表小姐向来身子不好,三天两头地发热,这阖府谁不知道。正好明儿要给梅姑娘请大夫,顺带给她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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