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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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伏兔大概是知道她要去干什么的,所以把仓库里的武器全搬出来给她了。

因为太多了,所以神黎简单地挑了几件便于携带的,打包好扛着就走了。

神晃被她邀请后也十分激动地答应了,开心地说着什么“第一次被可爱的女儿邀请去旅游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的话,就暂时和她分开了。

他们约好在那颗星球会合。

神黎再次踏上那颗星球时,那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了。

曾经以科研技术闻名的星球在能源彻底枯竭后,到头来剩下的也只是一座又一座锈迹斑驳的高城罢了。

不见人烟,不见花树,冷暗的光遍布机械器具的每一寸,阴森的气流穿过空荡荡的街道,再过十几年,这些别具文明智慧的东西都会被风沙落雨侵蚀埋没掉。

就像曾经的徨安星一样。

这世上,从来没有能永恒存在的生命。

神黎扛着一堆武器寻着记忆中的科研实验室走去。

据阿伏兔所说,这颗废弃的行星现在算由第七师团接管了,说是接管,其实也就是处理后事和麻烦罢了。

因为之前要带她回来的缘故,所以时空仪一直保存得很好,想来现在也还是好好呆在那。

神黎一路上都没有看到神晃的身影,反倒是在接近实验室的时候听到了尽头处传来巨大的动静。

神黎立马跑过去,一看,惊讶地发现了里面除了神晃外,意外的还有神威。

敢情阿伏兔说他去哪打怪了就是来这里打“星海坊主”这只怪吗

但神黎现在压根没心思先问神威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这两怪物父子凑在一起,就只能用毁天灭地神仙打架来形容现在他们两人果然已经打得轰轰烈烈了,整座实验室都在摇摇欲坠,在这样的情况下,神黎最先做的就是赶忙去确认时空仪的安全。

当她避开乱石躲过危险区域赶到那边时,幸运地发现时空仪完好无损,于是她也先不管那两人了,自己赶紧先摸索一阵后就将时间调整下开启了时空仪。

与此同时,那对打得忘我的父子似乎已经注意到她了。

于是,神晃立即把神威一脚踹开,一边朝她这里跑来,道:“神黎我刚才一来发现这臭小子想要毁了那台机器是哦哆桑我及时赶到阻止了哦要不然我们父女俩的旅行就要泡汤了”

说不出神晃的语气是在告状还是在求表扬,或者是在庆幸

敢情还真的以为是去旅游吗

神黎有些哭笑不得。

而被一脚踹到废墟里的少年人从那边站了起来,他似乎一点也不诧异神黎会出现在这里,只见他拿出了伞筒里的另一把油纸伞,咧开嘴笑了笑,随即卯足了劲,将那把伞对准神晃的脑袋狠狠掷来。

可惜的是没击中,但是戳在了他们脚边的地板上。

刹那间,地板崩裂,与此同时,整座如同机械城的实验室彻底坍塌下来,神黎和神晃,以及那台时空仪也都随着倒塌的建筑落了下去。

神黎见神威掷来的伞与她先前那把一模一样,不由得在下落期间去握住它,正巧这时,先一步落下的时空仪开始一点一点地发出了晃白的光亮。

神黎知是机器启动了,便一边扫开碎石,一边任由自己继续做自由落体运动。

可是下一秒,她却被上边突兀伸来的一只手拽住了身子,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悬在了半空中。

“诶”她不由得发出了短促的音节。

实验室塌陷的下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隐约传来了越来越亮的光芒。

拉住她的是神威,他一手攀附在上方的钢管上,不断落下的碎石瓦砾中,他们两人的身影正以一种营救与被营救的方式垂在深渊半空。

然而,他一点也不慌,面上还是一种轻快而从容的微笑,只是隐隐有此冷罢了:“你该不会是要过去吧”

可惜的是他的微笑也在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神黎抬手来掰开他的手。

她抬起眸子,坚定地望着他,说:“是的,我要去。”

一瞬间,感觉到拽着她的手正在用力,好像要把她直接甩上去,神黎知他是不听她讲了,索性直接扬伞戳烂了他们此时垂在半空中的攀附物。

两人的身体没了支点,一时间,一起随着那些破碎的石砾从机械楼的顶端坠落。

眼见神威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力气大得几乎像是要直接折断她的手,神黎便道:“神威,我现在的战场,不是这个地球,也不是你。”

他的目光本来在观察周围的东西,似是在寻找向上爬的落脚点,听到她这么一说索性不找了,他在干涩晦暗的光线中显出了那张干净又略带笑意的脸来:“你好像忘了前几天的事了弱得被那种货色逼至将死的状态,你还想过去做什么”

意外的,他的声音不再轻扬,而是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调。

他难得平淡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还有一种压抑的情绪。

神黎一愣,随即道:“不会的,神威,我不会再输了。”

她说:“我不会再输给那些鬼,不会输给你,也不会输给我自己”

语毕,她在机械碎屑不断落下的半空中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衣领,拉近了与他距离,下一秒轻轻吻上了他的额心:“当时,选择了向夜兔之血认输,选择了死亡,真的非常抱歉。”

当她放开他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自下而上鼓动的凄厉的风拉扯开,而他缓缓瞪大了眼。

仿佛有什么讨厌的记忆被硬生生剖开,怔忡与恍惚从他面上一闪而过。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的面容上是一种平淡到近乎死寂的神色,蓝瞳中也闪着冰冷刺骨的杀意:“谁准你当时选择去死的”

这一瞬间,神黎觉得神威拉着她的手会在下一秒贯穿她的胸膛,挖出她的心脏,杀了她。

但是她却轻轻笑了。

是的,真的非常抱歉

神黎想对他说。

那个火光迸射的暮春夜里,作为「零」的她随着记忆的复苏,其生命也在柔软的床榻上陷入了紧张的倒计时。

然而,模糊的视线里,那鬼透红的眼却那般清晰又刺目,昏沉的意识中听到的也尽是那最可恨的声音。

心中随着记忆的浮现而燎然的愤怒如同那燃烧着寺庙的烈火,灼烧着她仅剩的生命。

于是,她在最后一刻,听到了来自血液本能的声音。

「杀了他」

那是夜兔之血所带给她的低语:

「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杀了他。」

那是,小时候的自己的声音:「否则」

「我们又什么都保护不了」

「」

无法浇息的怒火,让她在意识的最后,选择握紧了伞,将生命所剩的一切,再一次交付了出去。

交付给夜兔最依赖的战斗本能。

也是在那一刻,她做好了就此死去的觉悟。

所以,暴走战斗到生命结束,本应该是她的结局的

本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但是

她却还活着。

当她从那混沌的黑夜里、从那雪白的花海中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恍惚地知道了

有人阻止了她。

有谁在她暴走到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刻前,阻止了她。

但是,是谁呢

阻止她去赴死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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