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变化、过往(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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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拧着眉,神色一点一点冷下去,贴在大腿两侧的手已紧握成拳。

千阴娘见他这般模样,似乎觉得十分愉悦,“越行之,我给你两日。不过可千万别等到最后一刻才下手,你可以犹豫,许二娘可就不知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了。”

说罢,她方才还被谢倾牵制住的右手猛地往回一收,却是不知何时已挣脱了那紧紧缠上来的马鞭。下一秒,自她右臂的袖中嗖的炸出一团白烟。

只听谢倾咂舌暗骂了一句“他娘的”。旁边站得最近的月媚娘不及防,猛吸入几口烟就被呛得鼻子发酸直咳嗽了起来。

等到白烟散去,哪里还有千阴娘的踪影。

只剩下一个沉着张脸,怔在原地一言不发的越行之。

今晚这瓮中捉鳖算是告吹了。谢倾骂都懒得骂了。他给月媚娘打了个眼色,让她上去瞧瞧许文茵。

虽然有小地瓜在门外守着,但他还是不大放心。

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客栈的小二早被惊醒了。他赶来一瞧,被这阵势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缩进角落里,动也不敢动,唯恐殃及池鱼。

如今见堂内消停下来,他才慢慢爬出来。路过的月媚娘看见他,将大砍刀往地上一搁,颇有礼貌地冲他拱拱手,“砸了你的桌子对不住,这银子,我家爷掏了。”

这钱哪儿敢收啊,收了怕是脑袋得分家。

那跑堂的被骇得直摇头:“不敢不敢,大侠们尽管砸,咱不收银子!”

月媚娘没想到这小二这般心善,便感激地冲他一笑,说了声多谢,大步上楼去了。

那跑堂的脚一软,一屁股坐下了。

谢倾这才步到越行之身侧,瞧他神色不对,便问:“那燕萋萋是你什么人?”

若换作旁人兴许不会问得这般直接。

可谢倾不是旁人,他是谢小公鸡。何况这事儿事关许文茵,他是一点客套的废话都懒得讲。

越行之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嘴唇翳动了几下,才低低地回道:“是……已故亡妻。”

这下连谢倾都挑起眉了。

越行之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有什么话长不长的,赶紧说,小爷我给你想想法子。”谢倾用脚勾来旁边的木凳,往上一坐,又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越行之坐下。

越行之也知道这事不解释清楚只会更加麻烦,便依言坐了。(?°???°)?棠(?°???°)?芯(?°???°)?最(?°???°)?帅(?°???°)?最高(?°???°)?的(?°???°)?侯(?°???°)?哥(?°???°)?整(?°???°)?理(?°???°)?

“你就没奇怪过,我一个少盟主为何要追着伏尸谷的魔头跑么?”越行之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千阴娘曾经并非伏尸谷中人,也不像如今这般杀人成性。她是,”他顿了顿,“我的义妹。”

如今,却是至亲成了仇人。

“说来也十分可笑。”越行之无力地勾起唇角,“究其根本,是我害她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既然已无法令她回头,那至少让她少犯下恶果。以后黄泉路上,也能安息些。这或许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无法看着家人走上邪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她大概是知晓的,也十分厌烦我。今晚提出这要求,也不过就是想看看我为之痛苦的模样罢了。”他微微抬起头冲谢倾道,“你不用担忧,尹二娘子的毒会解的。萋萋多年前就病逝,千阴娘大抵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才会那样说。说来,也用不着给什么时限。”

谢倾却没理越行之后半句话,“这么说,千阴娘从前不是什么伏尸谷大魔头,只是九界盟收养的一个小小孤女?”

“正是如此。她七八岁时便被父亲领回来,我们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越行之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才低声道:“还有萋萋也……”

谢倾知道这是说到越行之的伤心处了。

不过他却在想另一桩事。

那千阴娘诡计多端,谁能保证她真会把解药交过来?瞧她对越行之那副咄咄逼人又几近疯癫的态度。

越行之瞧不出来,他谢倾可一清二楚。

要保证千阴娘能心甘情愿交出解药,那不弄清这事情的原委怕是不行。

解铃还须系铃人。

谢倾一拍越行之的肩膀,“那千阴娘到底怎么就从你的好妹妹变成了如今这副黑心黑肺的模样了?”他一顿,扬起眉来,啧啧道,“让小爷我猜猜,是不是你始乱终弃?”

越行之正惆怅着,听见谢倾这么一句话,竟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平时他真会气得给这满口胡言的祸害一掌不可,可现在被谢倾这么一打岔,沉重的心情竟有了些许缓和。

他一瞥谢倾,不想理会他。只抬起头望向外头的灿烂星空,忆起过往。

“说来,那还是个师门上下都得顶着酷暑,轮流下山打水的夏日……”

越行之十岁那年,非常唐突的被越桓叫到跟前宣布——他从今日起就要有一个妹妹了。

随着越桓话音落下去,一颗小脑袋就从他爹背后冒了出来。

他仔细一瞧,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怯怯地拽住越桓的袍角,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九界盟上下弟子皆为男子,只因平日修行量大又十分煎熬,女弟子一年比一年少。到了这些年竟一个也看不见了。

越行之从小便专心于习武,平日里也鲜少同女孩子接触。还从没见过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女童,他一时也十分欢喜。

千阴娘来的那天,是盛夏,九界盟盟主为她取名纤莲。

越行之他爹没提过纤莲的身世,但这样小就成了孤女,就算不提他也能猜到是怎样一个艰难的境况。

越行之自幼丧母,他爹又是个十足十的放养主义,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有些莫名的思绪,他看纤莲就有些惺惺相惜。

纤莲来的那日就去拜见师门的师兄们了。她长得可爱,师门弟子瞧着稀奇,一哄而上将纤莲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越行之路过比武场时正巧看见这一幕,他几步冲过去挡在纤莲身前,肃着张小脸:“都在干甚么?有这空不知道多去山下挑些水回来?”颇有几分母鸡护崽的架势。

越行之是少盟主,刀法在师门里也是一挑一的好。他一开口,没人敢再造次,都依言散了。

他这才转身蹲下来,温言道:“吓着了?别怕,他们没有恶意,是欢喜你呢。”

纤莲显然没在怕,她眨眨眼,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要去山下挑水?”

今年夏日格外的热,九界盟又建在山顶,师门里唯一那口井早涸了。只得师门弟子轮流每日下山打水。

下山容易上山难,盟中上下无一不叫苦连天,只求这个夏天快些过去。

“因为井里没水了。”越行之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你若渴了,我带你去喝水。”

哪知纤莲摇摇头,“我也想去挑水。”

二人身旁刚巧路过一弟子,他闻言哈哈一笑:“你这个小胳膊短腿的,我看挑你比挑水容易!”

他才刚说完,那边越行之就黑着张脸瞥过来。越行之是典型的不怒自威,那弟子被吓得一机灵,缩着肩闭上嘴讪讪离去。

“我能挑水的!”哪知纤莲挥挥小粉拳,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师父说我是习武的料!”

“我爹?”越行之皱起眉,“他说了要让你习武?”

纤莲点点头。

越行之立起来。

“哥哥,你去哪儿?”

“我找他理论去!”

越行之横冲直撞进他爹房里,看见越桓还悠哉看着书,气便不打一处来。

“纤莲那么小,还是小姑娘,你让她练武?”他一把夺过越桓手里的书。

越行之最清楚习武有多苦,所以他才不想让那般玉一样的女孩受这种累。

越桓书被抢了书也不恼,“为何姑娘不能习武?咱们这儿又没有教书先生来教她四书五经,不习武做什么?”

哪想越行之闷闷道:“有我这个当哥哥的在,她就不用习武。”

越桓一听,笑了。

还以为怎么,原来是这么快就摆起哥哥的架子了。

“你可问过纤莲她想不想习武?”越桓正经了神色。

“问了。”越行之一顿,“她说……想。”

“那不就结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眼看着越行之又要拧起眉头,他只得正经说:“你能不能护得住她,那是你的事。和她习不习武有何干系?你是她唯一的哥哥,她想做的事,你还拦着,那日后她还能指望谁?”他一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越行之被这话说得微怔,他瞳仁颤了颤,立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似乎是终于理清了思绪,他重新抬起头,“我教她。”

越桓笑道:“好孩子。”

越行之出来时,那个小小的身影竟还等在原地,她孤零零地蹲在那儿,头埋着,肩缩着,蜷成了小小一团,背影看上去十分的落寞。

也就在那一瞬,越行之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刀剐了一样,阵阵的痛。

纤莲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她扬起脑袋,看见越行之,脸上露出欢喜:“哥哥!”

越行之摸摸她的头,“莲儿,你方才说了你想习武?”

纤莲一愣,斟酌道:“哥哥若不喜欢,我……”

“我教你。”

她怔住,小脸上带着诧异。

越行之低声道,“哥哥教你习武,可好?”

纤莲的确是块习武的料。

开始教纤莲后,越行之才知道他爹还真不是在打诳语。

纤莲学得很快,也足够努力。

她人小,力气却不小,有出言戏弄她的,无一不被纤莲的过背摔打了个措手不及。

越行之在一旁看着,她就会时不时扭头冲他笑。

但到底小女孩的体力比不过正值年少的少年。

最初比试时,纤莲可以凭着自己力气大和一点天赋莽下好几场。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的招式被看出了破绽。

同她比试的人只要刻意周旋,几回合下来,纤莲体力不支,就会被轻松拿下。

这般情况持续了好几天。

越行之没说什么,只是每次都会摸着她的头宽慰她,“你已做得很好。不必心急,慢慢练便是。”

这天夜里,越行之准时醒来准备下山查岗。

刚出院子,就见那头树荫角落里,正蹲着一个人。

他缓步过去,那努力抑制着抽泣声的人影似是听见动静,猛然抬起头来。

她红着鼻子,一双眼水雾朦胧,眼角还挂着泪珠,在月光折射下晶莹剔透。

越行之苦笑了下,“怎么了?”他蹲下来,“夜里不睡觉,在这里哭鼻子?”

纤莲忙搓了两把泪,哑着声音摇摇头:“我没哭。”

“还骗我。”越行之道,“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那小女孩更加蜷缩起身子,将头埋进膝盖里,不说话了。

越行之自知说错话,只得轻声哄她:“好,你没哭。是哥哥看晃眼了。莲儿跟哥哥说说,你夜里不睡觉在这儿做什么?”

那小人听闻,抽抽鼻子,自膝中仰起头来,还是红着双眼。

她望着越行之,有些怯怯,“哥哥,如果纤莲武功练得不好……哥哥和师父,会不要我么?”

她扯住越行之的衣角。

越行之一怔,他看着眼前脸都哭花了还执着地望着自己的小女孩。不知怎么的,心底突地泛起一阵酸楚。

“不会。”他的食指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珠。

“这与你武功练得如何无关,与你做什么都无关。”越行之轻轻道,“我是你的哥哥,以后也一直会是。”

“就算你从此不习武,哥哥也会一直护着你。”他转而摸摸她的头,“所以莫要再哭了,好吗?”

纤莲愣愣地,她问:“一直?”

越行之说:“一直。永不弃你。”

许是越行之答得太快太过坚定,纤莲怎么也没料到。下一瞬,泪竟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涌了上来。

她从懂事起就一直过着漂泊流连的日子,没想过自己会有家。她不敢想。

越桓领她回来时,说她是习武之才。

她以为,若是自己不好好习武便又会被抛弃。

所以她拼命地学,不要命地练,没日没夜地想,她要留在这里,她不想辜负越桓和哥哥的期望。

可她还是失败了。

纤莲知道自己很没用,她以为自己又该被赶出去了。

可越行之却说,她不用习武,她不用做任何事来讨他人的欢心,他也一直会是她的哥哥。

她从没奢望过的家人,她从没奢望过的温暖,此刻却这般突然又简单地拥有了。

“哥哥。”她拽住他的衣角,“纤莲会努力习武的。纤莲要让师兄们都知道,我配得上做九界盟的女儿。”

越行之低声应:“好。”

一晃眼,又是七年。

是春日,山上的杏花开了。

练武场的喧闹声从早上开始便没停过,纤莲被吵醒时还是愣愣的。

她抬头看了眼外头的艳阳,这才回过神来。

她七手八脚抓起旁边的衣裳,胡乱套上,连刀都忘了拿,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

“我哥呢!”她揪住一个师兄。

纤莲力气很大,那人龇牙咧嘴哎哟一声,“师妹,轻点轻点!你哥他早走了!这都正午了,你看看你都睡到什么时辰了!”

纤莲愣住。

她一把放开手,转身又要往外冲,被后头的人急忙拉住,“师妹你冷静些!这又不是娶亲,就是去提亲,一会儿就回来了!”

旁边有人插嘴:“越师兄提亲,师妹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啊?说来越师兄今年都十七了,是该娶媳妇儿了。”

九界盟这批弟子里,就数越行之年纪最长。是以他还是这师门里头一个娶妻的,对没经历过的事,人总是十分好奇。

师门这一干人跟着亢奋,全都围在这头等着越行之回来。

只有纤莲不大乐意。

“娶什么媳妇儿呀。”她闷闷道,“都不跟我说一声。”

她正想着,院门那头忽地有人喊“师兄回来了!”

瞬间人群涌上去,将院门那头堵了个水泄不通。

纤莲嘟嘟嘴,挪着步子跟了上去。

越行之是骑马回来的。

不同于平日练武的劲装,他今日穿了件衣炔飘飘的青色长衫。

骑在白马上,竟也有几分才气佼佼少年郎的模样。

他对周围插科打诨的声音充耳不闻,微微一抬眼,与人群外围的纤莲四目相视。

他噙起笑,冲她招招手。

越行之不是个爱笑的人,只有对纤莲时,不大一样。

纤莲心下几番斗争,最终还是挤开人群,蜻蜓点水般落到越行之的马前。

越行之一跃而下,细看她几眼,疑道:“怎么看着脸色不大好?”

还没等纤莲说话,旁边有人打趣道:“越师兄,你还不知道呀。纤莲这丫头今儿睡到正午才起,听说你去天翔山庄提亲,找你都找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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