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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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贼还不松手!”

众人一拥而上,将住持和尚给拽了下来,几个妇人将那新丧夫的夫人护着,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小声安慰。

“莫怕莫怕,还没有王法了不成?”

禅院里一大半都是夫人家中的仆役,做农活的汉子一个比一个健壮,都有一把子好力气,且性子还都比较急。

一来吃人米禄,就要替人做活。二来,人家夫人刚死了相公,人在外头灵堂里的棺材里躺着,尸骨未寒。

就算是有情郎要改嫁,那也得等人下葬以后。

好一个心眼子黑了的和尚,竟然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来?

众人群情激奋,有几个手黑的,几乎等不到将这和尚扭送到官府,握紧了拳头便要在人多手杂的间隙里,动用私刑,给这秃驴一点教训。

可仆役们的拳头刚刚握了起来,方才还明亮的月光便被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乌云给遮挡住了。轰隆隆,耳边有雷声响起,电光自云层里闪出。

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之间,山中的禅院里哪还有静谧的禅机,只剩阴风测测,骇人的紧。

求神拜佛之人,打心底便都敬畏鬼神之说。眼下瞧见风云突变,方才还扯着嗓子要讨个公道,这会儿便都成了窸窸窣窣的小声劝慰。

“老太太,夫人,差不多得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们来得也及时,那和尚罪不至死。”

山风越发阴森,呼啸之间似是野兽和恶鬼的哀嚎。刚死了儿子,又遇上这种事情,老太太有苦不能言,只能狠狠的瞪了那被众人按在墙角的住持和尚一眼。

“下山。”

老太太当机立断,一众身穿黑白两色孝衣的仆役,便动身忙碌起来。

仆役们虽说是要走了,可心里都憋着火,收拾东西的时候那手脚便不怎么干净利索。这个踢倒一个花坛,那个掀翻一个蒲团。

还有几个人想去把佛像推倒,让这禅院彻底破败,但又怕佛祖怪罪,只能作罢。可仍旧不死心的,将供奉在佛祖面前的鲜花揪掉丢在地上,用鞋底子狠狠的蹉碾了一番。

赤色的花瓣在蹉碾之中,渗出了汁水来,与佛堂石砖上的尘土融合,渗入后呈现一片不该出现在佛门净地里的血色。

“我有话说……”

住持和尚手中的尖刀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只是不停的面朝拉拽着他的百姓道。

“她腹中是妖孽,会为祸人……”

人们亲眼所见,和尚握着尖刀,扑在人家寡妇身上,又拉又拽,又搂又抱。这会儿又说人家寡妇肚子怀着妖孽?

昨日陈桥驿百姓提起住持和尚还是佛祖在世,今夜变成了妖僧真他娘的巧舌如簧,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开始狡辩。

仆役们抬着老爷的棺材,婆子们扶着受惊的老太太和夫人,连夜下了山。

陈桥驿山中的这间禅院,名声便坏了起来,没几日的工夫便烂透了,谁提起的时候都会面露嫌弃的神色,对那昔日的佛老爷住持,鄙夷极了。

往日里人声鼎沸的禅院,也忽的就没了香火。

禅院里的沙弥们,出了这档子事,跑了大半。一半是不屑与之为伍,另一半是禅院里吃不起饭。没了信徒的香火,禅院的米缸见了底,填不饱肚子,和尚们一个个脸都绿了。

剩下为数不多的和尚们,见过住持身上的奇特,坚信他是佛选之人。不管当阳山的百姓怎么说,他们只信住持一个人的。

即便今日开饭,唯有一个没撒盐的水煮野菜,和一人一碗清的见不到米粒的粥碗。

这可如何是好?

清汤寡水的,喝完了粥后没尝到米的味道。

几个沙弥咂摸咂摸嘴,肚子里仍旧叽叽咕咕的叫。有个年岁不大的小和尚,眼巴巴的瞧着锅里头剩下的米汤,还想再盛一碗。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便吃的不少。近来禅院没了香火,把小和尚饿的人都轻减了许多。

“给住持留些。”

这会儿锅里头的米汤,是留给住持的。

住持日日都跪在佛前,比先前香火旺盛的时候还要虔诚。可惜没了来进香的百姓,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佛像,颜色都没有先前那般鲜艳了。

佛祖,罗汉,菩萨,各个眼神都暗淡了。

留给住持的米汤里,还能瞧见些米,几个小沙弥盛出来送到佛堂里去。小心翼翼,轻手轻脚,沙弥们生怕惊扰了正在入定的住持。

住持像是和蒲团长在了一起,许多日没见他动过了。

如若不是还能瞧见住持的双唇嗫嚅,能听到他小声诵经,一众沙弥说不定都要怀疑是不是住持和尚已经坐化,去了所谓的西天极乐世界,去侍奉真正的佛祖了。

“她是不是快生了?”

住持和尚忽的睁开眼,停下了诵经念佛的声音,朝着来送米汤的小沙弥问道。

小沙弥脊背一直,身形一滞,不由得便皱起眉头来。

那小寡妇确实有几分艳色,是陈桥驿这小地方从未出过的美人。身形瘦削的小沙弥不像禅院里剩下的其他和尚,对住持的话笃信不疑,他是半信半疑。

时而觉得住持和尚是被那小寡妇迷住了,时而又觉得那小寡妇说不定真会生下什么妖魔鬼怪来。

“快了,按日子就这一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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