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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恒星第一眼以为家里遭了贼,虽然他家根本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门大敞开着,门前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鞋,破碎的酒瓶,四分五裂的热水瓶……客厅和楼道的漆黑融为一体。

林恒星小心翼翼地往客厅里看,什么都没看到,他想开灯,但又怕出什么意外。

“明天你要考试了?”

“啊!”

林恒星被林月冷不防的问话给吓了一跳,这疯婆娘想吓死谁,他可不想死在高考的前一个晚上。

沙发上隐隐绰绰有什么东西在动。

“开灯。”

难得林月允许开灯,林恒星连忙开灯,因为太久没开过灯,林恒星摸了半天才摸到电源开关,灯一亮,他又被林月吓到了。

“怎么回事?!”

林月全身都是伤,身上的红色亮片裙也被扯得稀烂,她额头被砸破了,血流了满脸,还流进了她的一只眼睛里,像只被开膛破肚沾满血污的死鱼,僵直地躺在沙发上。

“你报警了没?算了先去医院,你走不走得动?还是我抱你?”

“去什么医院,又不是要死了,你干什么呢?!”

林恒星没理会林月,自顾自地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能发疯就证明她还有力气,林月很不配合地挣扎,想从林恒星的怀里挣脱:

“放开!快点放开我!你是聋子还是傻子?听不懂我的话吗?放开我,啊,你这个狗东西,竟敢不听我的话……”

林月怎么都叫不住林恒星,直接抽了他一耳光。于是林恒星把林月放了下来,林月连站都站不稳,身子一晃,跌坐在了地上,又被林恒星拉起来。

妈的,这个疯婆子,去死算了,死掉算了。

林月抬头,看着林恒星与自己相像的脸庞,他们有一双很相像的眼睛,纯黑的,湿漉的,深不见底,污浊不堪。

为什么这孩子要像她呢,最劣等的Omega,老天赐给她漂亮却一无是处的礼物。

“恒星呀。”

林月叫林恒星,林恒星怔了,上次林月喊他名字是什么时候……他记不得了。

“你明天还要考试,先去复习吧。”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这个疯婆娘真是疯了,疯死掉了,考试哪里有比命还要重要啊?!林恒星焦躁得撕着手上的倒刺。

“恒星,你听我说,”林月难得会如此平静和林恒星说话,“你考试完结束,就不要回家了。”

“为什么?”

林恒星一激动,手上倒刺撕太深了,带给他一瞬的刺痛。

本来他也没想回来,去路都找好了,可林月刻意这么说,就显得很奇怪。

“我不想养你了。”

林月一瘸一拐地走到落满灰尘的鞋架前,这个鞋架他们弃置很久了。林月蹲下身,从鞋架最底层翻出一个脏兮兮的信封。

“拿着这些钱滚蛋吧,啊,别让我说第二遍,听得懂吗?”

“……”

林恒星没有接过那个信封,他站着,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月。

“我不要。”

“你真是,别像个跟屁虫一样!我也要过我自己的生活,你知道养你这个废物我多难受吗?等你高考完就自生自灭去吧,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

林月又开始对林恒星恶语相向。

“发生什么事了?”林恒星咬着牙说,“你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明天就不去考试了。”

“啊,你要造反吗?是要造反吗?!你有什么用啊!我白养你废物这么多年吗?你是想要逼死我吗,你是想逼死我啊?!”

“嗯,对啊,要死我们一起死,反正我们都是垃圾,没人爱也没人要的垃圾,我们死了吧,就现在,死在这里,一起死,等我们死了,尸体都腐烂发臭掉,被老鼠啃掉,只剩下骨头,说不定都不会有人发现我们,林月,我们一起死了吧……”

林月错愕地望着一脸平静说出这种话的林恒星,忽然哭了,然而林恒星无动于衷。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啊,恒星,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林月的眼泪和脸上的血混杂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惊悚,可林恒星只觉得悲哀和心疼,他不知道是心疼林月还是心疼自己,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难道不是吗?不是你这么说的吗?你说我们活着有什么意义啊?我是最劣等Omega,是世界上最没用的废物。而你呢,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你,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是Omega他才不要我们的?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你,要我,懂吗?!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林恒星歇斯底里地大吼,什么啊,他本来不想说这种话的,可事实就是: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他,在意林月,他们终日都蜷缩在月租八百光线昏暗得如同停尸间的破出租房里,母亲干着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糊口,儿子一文不值的自尊被践踏,没有生日没有礼物没有祝福,什么都没有。

林恒星并不是想跟元浩宇比什么,反正不可能比得过的,站在巴别塔顶端的人——林恒星只有不甘,也只能不甘。

“不要说这样的话,恒星呀,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林月抱住林恒星,眼泪不停地流,她一直央求林恒星,可林恒星非要她给出让他离开家的理由。

“我借了高利贷,已经欠了十万了,我还不上了,他们威胁我要抓走你,恒星啊,你赶紧走吧,你不能像我这样……”

……十万?林恒星对这笔钱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这是一笔巨款,他在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等高考结束他就去做小时工,正常一小时也有二十块,假设每天工作二十小时,一个月就可以赚一万块,而且上了大学之后要上课,肯定没那么多时间打工……

“他们什么时候要?”

“你想干什么?”林月抬起污浊不堪的脸,上面布满血痕和泪痕,看上去惨不忍赌,“你不要做傻事,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什么时候做过傻事?”林恒星用手指把林月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温柔地擦掉。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考生们如同获得自由的鸟儿,呼啦啦地涌出校门,门外是翘首以盼焦急等待的家长们。

为了防止交通拥堵,校门口都禁止停车,因此人群中唯一一辆的黑色迈巴赫就显得异常惹眼,车后门边上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三少爷,请上车。”

“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很奇怪啊。”

元浩宇钻进车里,便把鸭舌帽摘下来边抱怨。

“你是什么身份,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车后座上坐着一位五官深刻、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元浩宇和他有张颇为相似的脸,元浩宇没理他,自顾自地跨起长腿,扭头望向窗外看风景。

“浩宇啊,你考试结束了,今天就回家住一天吧?”

一名清俊秀美、谈吐优雅的中年男人从车前座转过头,笑盈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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